夏轩坚决不愿意平分路人的施舍,而陈明亮坚持每天卖唱后要把纸箱里的钱分给他一半。
“好吧。这些钱我先替你保着,我一定要找到酒吧的工作,一定要去嘀嗒音乐学校……”每到陈明亮单手从纸箱里抓出钱分给夏轩时他总要这样说。
这天中午,六里村的喧嚣再次从地上腾空而起,在嘲哳声里夏轩揉了揉惺松的睡眼起床。又是一个艳阳天,他一把扯开窗帘抬头看去,那可见的一线天湛蓝湛蓝,蜘蛛网一样的电线交织在一起通向每家每户的民房里。突然,他看见对面樱桃图案的窗帘拉开了,透过枣红色的窗户他看见那个民房里也很简陋,桌子上放着一面镜子和许多化妆品盒子和大大小小的瓶子,一张简易的皮革做成的椅子很鲜亮,红白色的铁腿,翠绿色的椅面和靠背,靠背后面还一个米老鼠的卡通图。夏轩充满了好奇,把目光从狭小的窗户移向对面房间可以看到的每个角落,像侦查兵一样不放过任何角落,他还能看到床铺的边缘,床单上印着一串串紫葡萄,零零散散飘落着几片绿叶……
突然,房间里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她刚从屋外洗完衣服,端着一个粉色的脸盆闯进了他的视线,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染成板栗色的长长的披肩发一泻而下,不时会遮住她的脸庞,黄色的半身上衣一直垂到膝盖上面,只露出紧身裤些许翠绿色。
那女孩真是个妙龄女郎!
夏轩的眼睛被她修长的身材和一大波长发吸引了,她的身材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低,凹凸有致,她端着盆子正朝着窗户走来……
夏轩吓了一跳,赶紧将目光移开,他的脸红了,烧乎乎的。他没想到自己怎么这么猥琐,怎么去窥视人家女孩?不,他没有窥视她,他是不经意间才看到她的,他只是好奇并没有任何杂念。
女孩走到窗子跟前后甩了甩蓬松茂盛的长发,然后趴在窗户俯身朝下看了看,先是从窗户里伸出了一根杆子,将一件胸罩挂在杆子一端晾晒,由于巷子太窄光线不能直射,那件粉色的做工粗糙的内衣也只是静静地悬在空中。
当女孩探出身子的时候,夏轩甚至能闻到一种劣质香水的味道,香味特别冲,很刺鼻,夏轩不由得瞟了她一眼,女孩眼线很长,但鼻梁特别挺拔,薄薄的嘴唇难掩某种**,似乎又显得刻薄,眉宇间嘴唇边笼着轻浮与放荡。
夏轩故意将头凑到窗户前假装看天气,那女孩瞥了他一眼把身子缩回房间,嚓啦一声将樱桃图案的窗帘拉上。粉色内衣跟吊死鬼一样在伸出窗外的杆子上吊着,两个凸出的半圆形造型跟鼓起的两只眼睛一样瞪着夏轩,也瞪着六里村。
洗过脸后夏轩拉开抽屉看了看满抽屉的零钱,这些钱都是这段时间和陈明亮一起卖唱挣到的,他的手头又开始紧张了,但他没有从中拿出一分钱,而是带上银行卡趿着拖鞋朝楼下走去。
在和陈明亮一起唱歌之前,他把自己曾在特阳登三轮卖菜和来紫华当流浪歌手时挣到的钱存进了银行,他想把它取出来买东西。银行就在六村里村口不远处,他将银行卡插进自动取款机时,他的眼睛立刻就瞪得老大,他几乎不敢于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抹了一把眼睛,没错,余额显示银行卡里有7000多块钱。
他赶紧拔下卡跑到柜台,银行工作人员告诉他,这笔汇款是前几天从吉塬省特阳市汇过来了。
妈妈!夏轩心头顿时一热,感动油然而生。
夏轩把银行卡塞进衣兜赶紧朝外面的电话亭跑去。今天正好是星期天,他妈妈这会应该在家里。
当电话里传来嘟的待接听的声音的那一刻,夏轩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从他毅然决然地离开家里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这几个月来,他从来没有跟家人联系过,不是他不想妈妈,也不是他不想跟家人联系,而是当初怀揣音乐人梦想的他却沦落成了街头的流浪歌手,他怎么有脸给家里打电话?
他多少次一闭上眼睛都能想到爸爸怒不可遏的样子,他的遭遇和命运果然被妈妈言中,他走上了以卖唱为生的乞讨生活,爸爸就一语成谶,他果真成了二流子,果真是个无业游民,游手好闲。
几个月来的遭遇和坎坷在夏轩心里翻江倒海……
“喂……”电话通了,这是妈妈汪丽的声音,声音像暴晒之后的黄瓜低沉无力,就这么一个字拖着长长的尾音。
瞬间夏轩的眼睛湿润了,嘴唇微微抽动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是谁啊?”电话那端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一说三叹,说话者像一个筋疲力尽或者大病未愈的患者。
夏轩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妈妈从电话里听出他的任何沮丧。“妈……”
“轩轩,轩轩,你是轩轩……”电话那端声音立刻变得有力而急切,“你在哪里?你最近在做什么?你怎么就不往家里打个电话?我和你爸都快担心死了……”
“妈,我……”夏轩调整了一下情绪把电话换到另一只手里。马路边上人来人往,一片喧嚣。每个人都是匆匆过客,一个个从他身边经过。
“我,我在紫华,我在这里挺好的。我找了一分工作,在酒吧唱歌,工资还行,日结。很快我就能白攒够学费了。”
“轩轩,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吃?怎么住?房子里有空调吗?你会洗衣服吧?你怎么就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妈妈急切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