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一次夏轩跟父亲分道扬镳。
当夏轩再次来到紫华时,时间轴线上的坐标已是2003年初春。
紫华这座地处中国西北最重要的城市,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一条条街道日渐宽阔,一高楼拔地而起,出租车和公交车沿着阡陌交错的柏油路来回穿梭,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人都追逐着他们的梦想。
六里村被广告牌围了起来,里面是挖掘机轰轰的作业声和还未拆掉的残垣断壁,外面是一座正在崛起的大都市和车水马龙的喧嚣。巨幅广告牌上喷着“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紫华明天更美好”“紫华:一座正在崛起的魅力之城”“投资紫华就是投资你的未来”这样的大字。
这个春季,在快速发展的紫华市里给人们带来了恐慌。其实,在去年月底中国已经发现了病毒,当时人们并不知道这种病毒会有这么大的传染性,在中国称为“非典型肺炎”也简称“非典”。随着社会联系的日益紧密,很快从中国南方开始扩散,渐渐地,便伴随着脚步匆匆的人群扩散到了紫华这座内陆城市。
尽管春天的紫华空气清新,可街上已经开始有人戴口罩了。
这次,夏抱定了重走音乐之路的决心,他与音乐是上天的注定,他与音乐无法割舍。不管吃什么苦受什么罪,他都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广告牌围挡里一座座老房子会轰然倒在挖掘机之下,腾起一阵烟尘。一阵风吹来,夏轩甩甩长发,仰面朝天,他不相信除了柴米油盐衣食住行,人们就再也没有别的追求?就跟他爸爸一样不需要音律?
夏轩从包里拿出紫华地图,找到了酒吧一条街附近的城中村――白鹭滩。这里地势较低,解放前有个水系,常有白鹭飞翔,人们就给这里取了这个名字。
斑驳的阳光洒在脸上,像一个个欢快的精灵跳跃。追梦的年轻人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他们谁也不认识谁,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目标,他们都在埋头走着自己的路。
夏轩伸手拨拉了一下蓬松的长发,从额前到用脑后,一支支细发像泛起的麦浪,哗哗哗竖起又落下。他收起地图大步走向公交站,坐上了开往白鹭滩的公交车。他的心里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旋律:“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早就习惯一个人少人关心少人问/就算无人为我付青春至上我还保留一份真……”
夏轩在白鹭滩租了一间民房安顿下来后,第二天晚上,他就到世贸大街立交桥下找陈明亮,这里依然繁华,依然喧嚣,人来人往,城市的夜灯光将这里点染得五彩斑斓,空气里弥散着大都市的时尚与浪漫。
可是,他和陈明亮卖唱的地方空空如也,从沿街门店里传来的打折促销广告声在这里回荡,夏轩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会是晚上10点,正是他们以前卖唱的黄金时间。
夏轩心里有些失落,空荡荡的,脑海里不由得又浮出了陈明亮那张张留着伤痕的脸,那双跟鸡爪一样蜷缩着的左手。那年9月的晚上,他把自己要去嘀嗒音乐学校学员班上学的事情告诉陈明亮时,他先是很激动,但不一会儿他却忧愁了起来。那天也是这个时间,是晚上10点钟,陈明亮唱完一曲后突然就收了摊,他说他没心思唱了……他临回特阳之前的那个晚上,天空瓢着蒙蒙细雨,他跟今天一样专门跑到这里来找陈明亮,想跟他道别,想把自己特阳老家的电话号码留给他,可是那天陈明亮并没有出摊。
在特机当电工的日子里,夏轩不经意间总会想起他的这个难兄难弟,想起他的不幸遭遇和他的单纯和真挚,想起他们在钢筋水泥筑成的冰冷而陌生的紫华街头,当流浪歌手时苦涩和无奈……
在那段凄风苦雨的日子里他们结下友谊,他们之间有着同是天下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和同病相怜。
夏轩沿着天桥默默地走着,桥下汽车亮起的车灯、从商铺玻璃墙壁射出的灯光、巨幅led广告牌射出的各种光亮交织在一起,把世贸大街和这个商业中心淹没在一片虚幻之中。
夏轩远眺着他们收摊后一起回家时的路,又想起了陈明亮说的话:“其实,从认识你以后我已经知道了,早晚有一天你都会离开我的,你的梦想不是在天桥下面,你的梦想是在更大的专业的舞台上……”
往事如烟,物是人非,可是他现在在哪里?
在特阳音乐学院进修完作曲和乐理知识,夏轩这次重回紫华后不想再在街头当流浪歌手,他要开始自己新的音乐人生,想在酒吧当专业电吉他手和专业驻唱,更重要的是,他想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让自己专心创作,他想创作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歌曲。
城市被笼罩在虚幻的夜色和朦胧的灯光当里,飘渺而不真实,夏轩看着远方心里暗暗发誓,尽管在这里举目无亲,但他相信总有一天,紫华会知道有一个音乐人叫夏轩,他要开辟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摇滚时代。
夜渐渐深了,空灵的夜空幽怨绵长,静默无语,面对着沉沉睡去的城市,他想了很多很多。时间很晚了,天桥上几乎没有了行人,不知又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离开这里,大步朝白鹭滩的住处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夏轩骑着从二手市场买回来的自行车,背着吉他到处找工作。
紫华一度被称为“中国摇滚音乐之都”,这里与中国的所有城市都不一样,这里自古以来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