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跟好,别走散!”检票处的铁门开了,武军强扛起背包转身对他们几个说,完后,就把车票咬在嘴里向检票站走去。
田庆文赶紧跟上,身后依次是田庆文、张琰和王小玲。王小玲个子稍微有点小,一下子就被淹没在茫茫人群里了。
“张琰,等等我……”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张琰的手,那个胖乎乎的温柔的手,触及到了张琰敏感的神经,他刚一转身,后面的人群就像潮水一样把他们卷了进去。
从检票处到月台再到火车跟前,他们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过。人潮一次次地将他们四个老乡冲散,这时,高年级的几位陆风老乡已被挤散在人海里了。张琰赶紧抓住田庆文的手说:“庆文,还是军强厉害,你抓紧他,我们不能走散……”
在蚂蚁一样的人群中,这四位初涉社会的学生,被人潮和洪流裹挟着向前移动,他们抗争着、迷失着。在这股洪流里,武军强就跟火车头一样,带着田庆文、张琰和王小玲艰难的行进。
这里的人个个都用尽浑身解数,像野兽般厮杀着。要博得立足之地,要想赶上回家的列车,他们必须这样。正如几个月前,他们从万马奔腾争过独木桥的中考中一路猛进一样,此刻,他们只能大胆地朝前走,前方就是方向!
一走出月台,旅客就跟饿狼一般扑向绿皮火车。光那阵式就吓得张琰面如土色。
“哎呀!让我喘口气……”作为“火车头”的武军强已经大汗淋漓,他转过身气喘吁吁地说。
“这会不能歇,就要挤火车了,我们得一鼓作气,赶紧占个好位置。”田庆文甩开张琰的手,用胳膊肘抹了一把汗对武军强说。
张琰早已没有了力气,浑身都湿透了,臭汗的味道从衣领散发出来,紧握着王小玲的手都出汗了,他转过身时,王小玲胖乎乎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头渗出了汗珠,几绺头发粘在额头上。
饿狼一样的旅客扑向绿皮火车后,人群跟龙卷风一样旋到在车门前,在每节车厢的车门跟前都拧成了大疙瘩。武军强在329寝室里讲过的那一幕,居然这样真实地再现了。
“有票不一定能挤上车,上了车,有坐票也不一定能坐下。我去年春运时跟着我爸坐过一次火车,那场面真叫吓人。等会就按咱们在寝室里演练的那样,往上挤,一定要使劲。”武军强说着看了看他们的队形,然后上前一步,一把把王小玲揪到他跟前说,“记住,你们千万要往车门中间挤,要是站在车门边上,谁也帮不了你。”
那一年的春运非常特殊,车站人满为患,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大逃难,车门一开,人群就跟泛滥的潮水一样往车门里扑,喊叫、拥挤、踩踏……现场维持秩序的列车工作人员也会迅速被淹没,一个个编织袋跟个大锤子一样,在头顶乱抡着,武军强一把将王小玲揽到自己胸前,用胳膊给她撑起了一片天空,带着她使劲朝车厢挤。
张琰和田庆文按武军强交代的要领,抢占了显要位置,他们胡乱地伸手,死死地抓住前面旅客的背带或衣服,没费多大力气,就被人群架着连推带拉弄进了火车。
一眼望不到头的火车上,除了每个门口都拧成了疙瘩,许多旅客正从窗户往车厢里爬。
寒冷的冬天,车厢里越来越热,挤上车的每个人都像打了胜仗的英雄,他们头上冒着热汗,喘着气,注视着车下还在厮杀的场面,一种喜悦之感从张琰心头油然而生。
挤上火车的人越来越多,座位上、过道里到处都是人,座位挤满了人,就连座位底下也睡着人,坐着的、站着的人们成了黑压压的森林,动也动不了,臭汗在车厢弥漫着。
陆风老乡早被挤得落花流水,他们四个94级新生虽然在同一节车厢里,但也各在一处,田庆文和张琰两个在一起,武军强和王小玲在一起,两两之间相隔四五米远,而这四五米完全可以将他们阻隔,想往前挪一厘米,都是一件困难不过的事。
张琰费了好大劲,才将自己歪歪扭扭的身子调整好,行李索性撂在脚下。
火车就要开动了,车下一个个如饿狼一样的旅客,叫嚣着拼命地往上扑,使劲地拽着前面旅客的背带和衣服,刚刚踩上车门台阶的一个胡子拉杂的年轻旅客,生怕被后面的旅客拉扯下去,就转身挥起拳头朝他们头上打。
这时,已经上车的人一边把胡子往下推,一边叫喊着:“关门!关门!”
“10块!10块!爱上不上……”循着粗狂的声音,从车厢黑色森林里的缝隙中,张琰看见坐在窗户边的几个男人,把窗户推上去大半截,他们对着外面叫喊着,“10块一位,先交钱,再爬上来……”
一开始,有几个人交了钱,他们连拉带拽,让车下的旅客爬了进来,然后,顺着窗前的小桌子把他们推进车厢里,车厢里地方本来就十分紧张,这下更加拥挤了。
后来,列车窗户外有几个操着西北口音的男人要往上爬,但死活不愿意给钱,窗里窗外立刻就发生了争执。车下,那几个西北口音的男人眼看就把他们中的其中一个人架起来,准备从窗户投进来,车内把着车窗的几个男人一看,赶紧就把窗户关上了。
这时,那伙人中的一个貌似带头的强壮的高个子男人,直接拿出一个装修用的铁锤,啪啪几下就把车窗砸碎了,玻璃渣四处飞溅,黑色的森林里传来惊叫声。然后,那几个操着西北口音的人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