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知府这一开口,桌上的山珍海味顿时它就不香了。
翁会长登时满面愁容,许刘两位副会长也犯了牙疼病,嘶嘶抽着冷气。
“怎么,有什么为难?”蔡国熙脸上的笑容转淡。
“老公祖容禀,派人进城去谈当然没问题,就是老朽亲自走一趟又如何?”翁会长一脸为难道:“可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怎么讲?”蔡知府沉声问道。
“谈,对方就要提诉求,能满足,当然皆大欢喜。”翁笾苦笑道:“可要是满足不了呢?对方就会更加愤怒,让事态彻底失控。”
“哈哈哈,老会长放心,本府不会让你空手去的。”蔡国熙闻言一挥手,豪气道:“本府已经跟李公公谈过了,非但今年的陋规可以不征,往后也可以永远免除了!”
“那真是太好了!”洞庭商会的主营业务就是绸缎生意,几位高层闻言不禁一喜。
织造局这个可恶的吸血鬼,可不只满足于专办宫廷御用和官用各类纺织品那么简单。还把手伸到民间丝织业,规定织户的每台织机每月收税银三钱。生产出绸缎之后,每匹绸缎还要再纳银五分,否则不准出售。
这次的事端,就是织造局向织户收织机钱引起的。
蔡知府抓住李公公这个把柄,一番声色俱厉的恐吓下来,终于让他点头,以后免了所有陋规。以换取文官们不会把他抛出去当替罪羊。
反正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也甭想在苏州干了,所以也没什么损失……
至于继任的织造太监会不会骂娘,李公公只好没听到,就全当没有。
这样每匹绸缎等于节省了一钱银子的成本,商人们当然高兴了。
但依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翁会长脸上的每条皱纹,都写着无能为力道:“府尊仁厚,市民们肯定会领这个情的。但距离让他们满意,只怕还远着呢。”
“哦?”蔡知府神情一动道:“听起来,翁会长似乎了解,那些乱民的真正诉求?”
“苏州城是洞庭商会的根本,老朽这几天也着急啊。”翁会长看看一旁的儿子道:“已经让翁凡去摸了摸情况,大体有个了解了。”
“请翁贤弟不吝赐教。”蔡国熙便转向翁凡道。
“不敢。”翁凡便正色答道:“不瞒老公祖,除去那些趁火打劫的匪徒,绝大多数闹事儿的市民,是因为没有工作,无所事事又心中不满,这才会跟着闹事儿。”
“不错,苏州市民无恒产,十有靠做工为生。一旦失业则全家衣食无着,最近几个月失业的百姓实在太多,这也是此次骚乱比往常凶猛的原因。”一旁的许志向许副会长也附和道。
“那就让他们复工啊。”一旁陪坐的陈同知仿佛抓到了要害,当即嚷嚷起来。
却见大商人们苦笑看着他,仿佛在看笑话。
“人家要是能复工,干嘛放着钱不赚?”蔡知府瞥一眼陈同知,示意他别瞎嚷嚷。然后微笑问翁笾道:“是不是只要复工了,骚乱就能很快平定?”
“可以。”翁笾点头道:“要是府尊能帮忙解决了难题,我们洞庭商会保证让市民各回各家。”
“那困难出在哪儿?”蔡知府沉声问道。
“织机不转了。”翁笾一字一顿的答道,然后解释道:
“老公祖自然知道,咱们苏州号称百业兴旺,但丝织业才是真正的根基。全城织机三万张,织工绣工染工等以此为业者不下二十万人。其它行当乃至整个苏州城的兴衰,都与织机息息相关。”
“是啊,只要织机的嗡嗡声不断,苏州多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倘若织机不转了,那多小点儿都会变成大事儿的。”许副会长又接了一句,还是很有表现欲的。
“那怎么让这织机转起来呢?”蔡知府追问道。
“需要我们商会的丝绸商借丝给织户。”许副会长便答道。
“你们没有丝了吗?”蔡知府猜道。
“我们有的是丝。”许副会长说着,愤恨的瞥一眼一旁不做声的刘正齐道:
“托刘副会长的福,我们去年收的高价丝今年还没用完呢。今年的新丝更是一两还没用呢。”
“原来问题出在你们身上!”陈同知登时变颜变色道:“你们存心是想搞事情是吧?!”
这次蔡知府没制止陈同知,显然也是这样看的。
“大人息怒,许副会长没说清楚丝织行当的运转方式。”翁凡暗骂一声许志向,这厮不好好说事儿,非要拐个弯刺一下刘正齐,害得大家脸上挂不住。
“那你就说个清楚嘛。”蔡知府舀一勺大煮干丝,细细咀嚼起来。
“是。因为大部分织户资金有限,无力承担生丝昂贵的价格。所以会向我们商会预借生丝,待生产完成后,以一定量的丝绸偿还。这样能大大减轻织户的负担,也促进了我们苏州丝织业的蓬勃发展。”
“借出去丝,回来的是丝绸,多划算啊。”蔡知府咽下口中食物,不解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借了呢?”
“因为我们的丝绸卖不出去了啊。”翁凡苦着脸道:“实不相瞒,今年丝绸的销量奇差,不足往年一半。我们库里堆满了借不出去的生丝,还有滞销的丝绸,手头的资金却基本见底了。”
“是啊府尊。”翁会长一脸痛苦的点点头道:“丝农、丝社、织工、织户、还有我们洞庭商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丝农织工吃不上饭,丝社织户开不了工,我们也赚不了钱。”
“因此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