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德彝果然守约而来,戌时三刻进入王府,由小厮带入后花园明亭之中。
这明亭还是当今圣上亲自提名,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偏生给幽润的长亭带来了三分恭谨,封德彝到来之前先是站在明亭外面朝着题字行了一礼之后才进入明亭之中朝向秦王行了一礼。
不过这礼终究没有行下来,看看被李世民在半路截了下来,“封大人莫要折煞小子了。”他堂堂藩王,对着一个朝臣自称小子,绝对是给足了封德彝面子。
显然李世民这一番动作也让封德彝大为开怀,看向李世民的眼神之中也有了三分和蔼,“秦王殿下自谦了。”
“殿下,封大人,莫要站着说话了,还请入座。”一边陈丰见两人站在亭中互相恭维,待那本来面色平淡的封德彝封大人脸色已渐渐平缓并有了笑意之后才开口说话。
将封德彝请到主座左下手的位置之后,秦王才返回了主座,将两大人物均已落座,陈丰才在秦王的右下席位坐下,正对着封德彝。
“小子陈丰,久闻封大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陈丰端起酒杯,赔笑道。
“某乃是阴持之人,何来名不虚传之处。”见此人就是陈丰,想到信中所说,封德彝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自然不可能给陈丰老脸色。
而李世民在听到“阴持之人”四字,也看向了陈丰,一脸的诧异,显然他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胆大到在封
德彝的头顶作祟,虽然此人算不得是老虎,但是多少也算的一只狐狸了,还是老虎身边的狐狸,若是惹恼了他,让他在皇上面前稍加提上那么一句,陈丰纵算有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今日为请封大人过府一叙,信中多有冒犯,还望封大人见谅,小子先干为敬。”对于封德彝所说,陈丰自觉理亏,只能陪着笑脸将慢慢一杯酒水灌入口中。
“既是冒犯,先生道歉的诚意未免太过于泛泛。”封德彝本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但今日,陈丰那封信,确实惹恼了他。
“某之所以道歉,不过是因为仰慕大人,方才觉得冒犯,并非自认做错了,事急从权,不过权宜之计而已。”若是重来他依旧会这般,包括信中的威胁,一字不漏一如今日。
“先生的权宜之计,到是一个好理由。”
“封大人觉得是理由也好,借口亦可,某无话可说,但今日某出府置办宴饮所需之物之时,曾和贩夫走卒聊起封大人。”陈丰似乎并未感受到封德彝的怒火一般,自顾说着,“均说封大人高风亮节,通明犷达,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听闻在下宴请封大人,那酒馆的老板还多赠了半斤竹叶青呢,说来还是占了封大人的光。”
听到陈丰的话,封德彝才是当真变了脸色,若说之前的怒火多为佯装,但此时的惊恐却是属实,这人竟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陈丰的话看似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好似在说一件寻常笑话,又好似真的在为自己因为宴请封德彝多得了半斤竹叶青而沾沾自喜,但如此种种,听在封德彝的耳中,却是充满了威胁的
味道。
陈丰是在告诉封德彝,尽管你换了私服,乔装前来,但我已传信出去,你封德彝今日前来秦王府赴宴,早已不是秘密,若是他常态而来倒也无妨,偏偏乔装一番,更是让人怀疑,若是无事,何须乔装,分明是做贼心虚。如此看来,他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封德彝跪坐在垫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陈丰,陈丰丝毫不惧,凌然回视封德彝,半晌之后,终是端起了桌上的就被,一饮而尽“先生到是好胆色。”
见封德彝端起了酒杯,陈丰就已然笑的一脸狐狸相,又听闻封德彝话中嘲讽,陈丰自是当做没听见,不作回应。
“殿下方才是好胆色。”陈丰不动声色的替李世民解释了一下,他在这老东西心里留下点不好的印象到是无关紧要,若是让他对秦王起了嫌隙,便不是他所愿了。
“哦?”果然封德彝对此产生了兴趣。
“殿下今日还与某闹了别扭,认为某与封大人有私交。”陈丰笑着解释,“只因某与封大人的信未曾给殿下过目。”
“你若是给殿下过目了,某今日怕是亦不能坐在这里与先生畅饮了。”封德彝所说属实,若是秦王知晓他是阴持之人,
在秦王和太子之间左右逢源,只怕今日亦不会召他前来,只因不会信任。
不过这位年纪轻轻的先生竟能的秦王如此信任,连信中内容都不曾看过竟敢直接命人送给他,不知是该赞这位秦王殿下胆识过人,还是该称赞陈丰手段了得。
几番交锋之下,均是落得下风,纵算是在当今陛下手中,他亦不曾受过这诸多委屈,只能说这位得秦王信任的先生亦是难得,真真是天纵之才。
本已有宇文化及、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今又多了这么一位堪比鬼才的先生,虽说手段并不光明,但也正如他方才所说,事急从权。储位相争,夺嫡之事,本就需得不择手段。太子已然开始不择手段欲要除掉秦王,若是秦王这边没有丝毫表示,他亦不是没有办法向太子殿下证明自己的心意,索性这位秦王的表现并无让他不满之处。
从谋臣武将上来看,似乎秦王真的比太子殿下更占优势,但无奈,那位更倾向于太子殿下,从本质上将,那位就是天子,那位之意便是天意,天意如此,难道秦王殿下当真能够逆天而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