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里同她离开时一样富丽堂皇,又不一样的只剩了门可罗雀,那些服侍的太监宫女全没了踪影,从大门到前厅,再进去寝宫,一路上杳无人迹……
就知道赵瑾年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她怕黑,身边总要揪住人来陪她,这就是他给她的惩罚,越是怕黑,越是怕没人陪,越是要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偌大宫殿熬日子。
打开衣柜,如今她已不是皇后,可满柜子的贡品织锦,凤袍祎衣并未撤走……
墨梓凝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找出一件素袍换上,把大红色染着血的床单仔细折起收好,放在衣柜最下一层里衣堆里,红白相间,就像她此时的心情般纠结。
他总是这样,一面踩着她,一面又捧着她,她承受他的暴虐,似乎随时都会死掉,却又能在垂死时尝到他偶尔收起利爪的温柔。
他把她抬到母仪天下的高寒,疲于在勾心斗角中保命,而他只是犹如俯瞰人世间的佛祖,垂眸静默做壁上观。
“哈哈……”墨梓凝想到这里,忽然就笑了,“赵瑾年,你到底还是对我动了心……”
这就是墨梓凝最后留下来,把最宝贵的东西交给赵瑾年的原因,他肯全天下发布告示寻她,尤其最后一句,伤害此女者,杀无赦,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在意她的证据。
墨梓凝揣着心事,出去门外,坐在宫门前的丹墀上想事情。
有鬼祟人影在不远处朝她这边张望,一道两道越来越多,都是些来打探她情况的魑魅魍魉。
曾经她得罪过的,如今都开始来掂量着何时能够整治她;
曾经与她无干无系的,也都来张望是该对她落井下石还是视若无睹,好讨得圣上欢心;
还有那些从前在她面前哈巴狗一样的家伙,正伺机将她收为他们的哈巴狗。
墨梓凝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的心里只有赵瑾年,如果断了对赵瑾年的念想,她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开这里,这也是她为什么执掌凤印三年,却连一个心腹都没有的原因,她要走,就要走得无牵无绊。
其实从一开始,连她自己也没有看好与赵瑾年的这段情吧,否则,她为什么会这样坚持己见,步步都是为离开这里做准备呢?
天已过午,太阳西斜,燥热渐退,寒意初升,有太监宫女来送膳食,墨梓凝看着他们把装着饭菜的食盒送进门,不多时空着手出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目送一名太监两名宫女,在夕阳下溜着宫墙根,身上一半镀金一半靛青的走远,墨梓凝默默长吁口气。
要是赵瑾年能过来陪她吃饭,或许她还能有些胃口,可是那个三年都没捂热的臭石头,怎么可能陪她来吃饭呢?
或者,今晚那个心里只有政务的家伙,又会选择一个人吃独食,不过到了夜晚,他定是会去玉喜宫的,毕竟他得见一见他万里迢迢赶来嫁给他的密贵妃,然后……
想到这里,墨梓凝只觉心头像是有火在烧,赵瑾年今夜就会在那张她献祭chū_yè的大床上,与心里有着别的男人的女人苟合,她无法接受。
“你是种马吗?”墨梓凝仰首长空尽情地骂,“没有感情你也能下得去手?”
入夜,赵瑾年乘坐轿辇前往玉喜宫,就在距离玉喜宫不远的路上,轿辇忽然顿住,赵瑾年抬眸望去,路面上隐隐有火光晃动,小小的两盏,旁边隐约有个人影。
“皇上,墨采女在路上洒酒祭祀,坏了宫里的规矩,该如何惩治,请皇上示下。”
又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墨梓凝?赵瑾年拢眉,成为废后,沦为采女,居然还不安分。
“带她过来。”
两名御前侍卫拎着墨梓凝送到赵瑾年面前跪好。
“叩见皇上……”
墨梓凝嘴上说得恭敬,身子却一歪直接坐到地上,拿手不住地揉膝盖。
赵瑾年扫她一眼,示意起轿。
“等等!”墨梓凝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拦……
“墨采女,皇上面前得守规矩。”
赵瑾年贴身大太监尹珏拂尘扫过,立即有侍卫上前拉墨梓凝退去一旁。
“今日是孝愍温贞肃烈敏仪长公主忌日,临景十年,密达国欺我东元长年内乱民穷财匮,进犯我东元。
孝怀帝优柔寡断软弱可欺,竟送敏仪长公主和亲,以求残喘,敏仪长公主隐忍十年,被喝醉酒的密达国鲜王活活打死,惨死他乡。
而今我东元崛起,密达国反送来美姬公主求和,虽然我东元以德治国,不行睚眦必报之事,可是,当此敏仪长公主忌日,皇上却要去宠幸密达国和亲公主,不知敏仪长公主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凄冷的夜因为墨梓凝字字清晰,声声入耳的质问而变得灼热起来,抬起的轿辇复又落下,赵瑾年转头看向被压跪在地上的墨梓凝。
“难得墨采女如此孝心,还记得敏仪长公主忌日,不如今夜就去佛堂抄写地藏经,以告慰长公主英灵如何?”
迎上赵瑾年深如寒潭的眼,墨梓凝粲然一笑,“多谢皇上隆恩!”
“起驾!”尹珏高唱,墨梓凝连忙又道,“想来皇上还没有用过晚膳,臣妾也没有用过,如今臣妾要去抄写经文,自然得吃斋,皇上感念敏仪长公主当年的牺牲,定然也是要吃素的,不如吩咐御厨一起做了,也省得麻烦,就去凤仪宫一起用过,然后咱们再各干各的好不好?”
“哼……”赵瑾年逆风嗅到一股股的醋坛子味,眉头隆起川字纹,“我看用过晚膳,你也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