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唤了,他醒不过来的。”
忽然传来悠远的回音,音质娇嫩却如同千年的树藤般蜿蜒缠绕,一阵浓郁的妖气,是狐妖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
我立起身子,冷冷地问。
“先看看你的情郎吧。再有一个时辰,他就真的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狐妖声音悠然,却透着满满的冷意。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你听说过九尾狐的毒液么?”
我当然听过。
“九尾妖狐,属阴类之首,擅魅惑之术。其身常遗兽型,食人精魄以修元。有液自口中出,名欲毒,六界众生,无一幸免。中毒之人,唯行云雨方可救,但转至施救者身,未可解。”
正是由于九尾妖狐的阴邪本性,郁郁之林从来不会收留九尾狐的后裔。据说因为种族内部争斗败落,九尾狐已经所剩无几。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孟云仲下手,却又没有取走他的精魄?
“你到底想做什么?”
“啧啧啧,还不识好人心,我可是想成全你啊。看你和那个女人斗得这么辛苦,又不愿意让他知道你是异类,倒不如,将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没得争了。呵呵呵……”
狐妖的笑将让所有的寒意浸透我的全身,但那声音渐行渐远,妖气也渐渐散去。我本想去追,但眼看着失去意识的孟云仲,我却只能暗暗咬牙,任由她离开。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却是另一个难题。
救,或不救。
孟云仲依旧沉睡,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纵然他醒着,也不能够理解这种所谓的“六界众生无一幸免”的妖毒。
他是凡人,一个天生便没有灵力的普通生灵。
天神将六界隔开,唯独凡人可以躲开纷繁的六界纷争,享受平凡单纯的生活,也难怪那些在六界中地位卑微的生灵都希望能够将自己炼化成人,来享受这种安逸的生活。
而我,竟然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逸。是孟云仲给了我这样的生活,还勾起了我幼时的一些模糊记忆。
初初来到世上的时候,因为我和其他妖类体质不同,母亲便让我在凡间成长了十四年,与凡人一样从一个孩童逐渐变成一个少女,也似乎与凡人的成长并无不同。只是,我具有他们所没有的强大灵力,我时而会捉弄他们,却始终和他们保持着很融洽的关系。在他们中间,不必有太多的防范,可以聊一些与修炼无关的话题,可以做一些不需要过多理由的趣事。他们总把我当做妹妹、朋友一样来看待,会从家里偷出许多经过烹调的美味食物给我吃。我似乎记得那时曾有一个比我年纪稍大的男孩子,对我十分细心,还为我编过一个草环,甚至,说过一些山盟海誓的话,让我懵懂于一些凡人的情感,知道了心动是什么感觉,我还大胆地让他知道了我与他人的不同,真的萌生出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念头。可是,他的存在,让母亲发怒了,她十分生气地禁止我再与人打交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子。
村庄仍然是原来的村庄,可是却与我越来越陌生,我与凡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遥远。渐渐,我与那个男孩子之间的那些承诺只留下淡淡的记忆,随着郁郁之林里发光的植物,每闪烁一下,便让我心头漾起一丝波纹。我甚至忘记了那个男孩的相貌,却仍然记得他为我编的草环,因为它让我想起那些美好的记忆,至少我认为是美好的。真正生活在妖类中间才发现,凡人的世界是那么的简单。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我对于凡人的亲密记忆也跟着消逝,唯独只能趁母亲不在意的时候,溜到村子里,看看新奇的玩意,吃凡间的食物,但是,再没有幼时那种感觉。
时间碎碎流逝,我的内心窜起的波澜仍未平息。
孟云仲仍然安静的睡着,呼吸却越来越微弱,时间不容许我再等了。可是真的要用那样的方式救他吗?我本可以一走了之,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纵然是曾经我为了修行无奈吸取别人的精元,也从来不曾用自己的贞操作为赌注。或许在凡间,这仅仅是一道道德的枷锁,但在妖界,这却似乎成为一种禁制,因为对于妖来说,这样的事可不是为了繁衍,更多的是其他的含义,譬如双修,再譬如蚕食,亦或是一种协议。但不管怎么说,对妖来说,或许身体的袒露和肌肤之亲都不算什么,但对这种事可比凡人更加看得重些。即便在魔域,面对那人的百般迁就,我也始终没有心软过。而这一次,我能换回什么呢?更何况,狐妖的毒如果真的传到我的身上,我又如何能幸免?
我再次打量着他的眉宇,忽然之间觉得,我与他不仅仅是相处了这几个月的时光,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经相知相识了。我不禁将手抚上他的脸庞,感受着他的皮肤和温度,从额头到脸颊,从眉间到鼻梁,最后,我一支手指停留在他的唇上,心中一阵细微的波动。
突然在脑海中隐约现出一句话:“在下不想欺瞒姑娘,你胸前的剑伤,是在下为你包扎的,冒犯之处,望姑娘见谅。”
我心头一阵涟漪,我竟然在幻想当时的场景,想象着我的身体毫无遮拦地印在他的眼中,他的手,也许划过我胸前的寸寸肌肤……忽然起了一丝期盼,如若当时,他索性趁我没有意识,要了我的身体,或许现在,我不会这么万千思绪缠绕。
我的手指轻划过他的唇,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