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等人的伤都早已痊愈,意气奋发的站立在皇甫嵩身边,遥指曲阳城头,对皇甫嵩说道:“卑职愿再为先锋,登城破敌。”
皇甫嵩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着急,先列阵吓一吓贼寇。去告诉他们,如果三日内不降,便再没有投降的机会了。”
不远处的刘和看着皇甫嵩的背影,颇为赞叹的说道:“皇甫中郎战局筹谋策略可料敌先机,战阵中用兵如神,如臂使指。”
旁边的戏志才笑着调侃道:“玄泰如此向往军伍战阵之道,莫拜皇甫嵩为师?”
刘和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话,而戏志才继续说道:“皇甫嵩既是将兵之才,亦是将将之才。这种人犹如淮阴侯(韩信),可遇而不可求之。你也不一定非要做到这种程度,能够将将便足够了。说句自负的话,战局筹谋策略,料敌先机,我自可为之。不过还需要你培养一名可以在战阵中用兵如臂使指的将兵之人,到时候即便对敌皇甫嵩,也并非不可战而胜之。”
刘和蓦然回首,只见戏志才淡然一笑,满脸理所当然。这位以文正为字的筹画之士,此时风采飞扬,谁又能知其日后是否可成国士。
攻城并没有打起来,皇甫嵩只是让强弩军械覆盖了一波城头,而后丢下几句劝降的话,便就地扎营。
虽不攻城,却是攻心。曲阳城内张宝收容的贼寇们并非全是太平道信徒,原本在官军的剿杀之下,这些贼匪们便难有容身之地。现在官军围城,又有劝降之言,难免就有些心动的人。若是能摇身一变成为官军,那岂不是再无生存之苦。
斩杀了数千名之前收容的闹事贼匪后,张宝更无信心守城。再加上所谓的军队人数实在太多,城内粮食根本难以维持。如果围城一个月,大家就只能吃人肉了。
三日后,钜鹿太守郭典领兵汇合,浩浩荡荡的大军更是给城内众人无形重压。
城内,张宝的几名心腹属下不停的力劝张宝突围。徘徊不定的张宝嘴角全是燎泡,口腔溃烂连饭都吃不下去。
半个月后,实在坚持不住的张宝于半夜悄悄突围。可惜围而不攻的皇甫嵩早已派了数十批斥候昼夜不分的探查,在张宝刚出城门之时,便派出大军追击。最终无论是武技和军略都远逊于自己兄长的张宝,最终战死,甚至被乱刃分尸。
曲阳城外被寒风吹硬的土地上一片残尸,而曲阳城内混乱无主的匪盗烧杀抢掠。
大军所过之处,投降声,惨叫声,兵刃抵抗声,吵杂不绝。整整两夜一日,方才完全控制住大部分匪盗叛贼,这其中还逃窜出不少人。
营帐内兵吏上报清点后,已羁押俘虏十万余。众人开怀庆功,皇甫嵩眯着眼轻吐出一个杀字,令账内众人顿时如坠寒窖。
刘和心下愕然,战阵之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自然容不得半点留情。可战事已毕,屠杀俘虏可是会留下千古污名。无论是谁,即便要杀也是无奈之下才会杀俘。
当刘和正想劝解,皇甫嵩摆了摆手,决然说道:“筑京观于城外,告诫世人意图谋反叛乱只能以死赎罪。”
刘和还想再言,却见皇甫嵩身后的阎忠朝他摇头。虽然两人不算熟悉,但是此时此刻,更明白皇甫嵩心思的阎忠,自然不希望刘和再多言。
城外寒风渐停,初雪如约而至。
十万余人的俘虏被坑杀,其京观之高耸堪比城墙。
刘和立于城头上看着一具具尸体堆叠在一起,从坑底开始,渐渐堆积,最终犹如山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思绪,刚开始还有些想呕吐,盯着看的时间长了,反而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巍峨的京观被白雪轻轻覆盖,层层叠叠,若是远望,看不透雪层,便觉得即便是尸体所筑的山丘,似乎也并不那么令人作呕和反感,反而显得高大巍峨。
可是若刨开那白茫茫的一片素美景象,看到的便是残肢断臂,被劈烂的脑袋,被穿透的肚肠。或许还有万千被深深压抑的魂魄之气,在最深处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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