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严的府邸比娇娘想象的小很多,之前二叔也是一方太守,但府邸比这两个还要大。亭台院落也不算精致,仿佛多年都未修缮一般。
张夫人更是穿着简朴,一身半旧的铁锈红色锦面裙子,头上只寥寥两支素银簪子,和耳朵上一对碧玉坠子,再没有其他装饰。
只是,她从娇娘身边走过时,娇娘还是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天水香的味道。
这天水香并不难得,但却造价不菲,单只里面一味海南熟沉香,便要白银而得,就不说别的了。
“粗茶淡饭,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饭菜亦是清淡,整张桌子,只一只鸡一条鱼,剩下便都是素菜。
这……
娇娘不禁咂舌,是不是装的太明显了些?还是把嬴彻当傻子了?
嬴彻当然不是傻子,目光一扫,就看出张严的意图,无非就是想在他面前做个廉洁的样子。
但要做也要做的干干净净,这玉琉璃的酒杯就不觉得刺眼吗?
嬴彻举杯,微微晃了晃,琉璃溢彩,光色变幻,影射在嬴彻眼中诡秘莫测的笑意中,耳边是张严那装模作样的感叹声,“几场大雨,几乎全年无收,可苦了崇阳的百姓。”还拿袖子擦擦眼睛。
“下官尽力救济,但奈何力量微薄,始终救不了那么多人。”他苦恼的一口气闷下一杯酒。
“张大人也已经竭尽全力,在赈灾粮饷没到达之际,还打开自家米仓,分发给灾民,又将府中值钱的东西典卖,一样换了米发给灾民。”坐在张严身边的是他的下属,崇阳通判郑谦。
瘦高个,小眼睛,一副精明算计的模样。
其他官员也都随他附和,“是啊张大人,您又何必自责,人力自然是抗衡不过天灾的,尽力而为就好。”
“况且若是没有张大人,百姓又怎么会那么快安置好。”
“正是,正是……”
崇阳一共有九府十八县,几乎临近官员全都到齐,摆了五桌。
嬴彻入鬓的长眉自给人一种威仪的感觉,微微一挑,“如此说,张大人真乃是个廉政爱民的好地方官了。”
张严忙起身作揖,谦逊道:“王爷谬赞,下官不敢,身为一方太守,这都是下官该做的。”
嬴彻笑而不语,将剩下半杯酒喝尽。
他目光似漫不经心一般在所有官员脸上扫一遍,暗暗道:“如今看来,整个崇阳的官员都近乎是以张严马首是瞻,上下沆瀣一气,想要暗查怕是并不容易。”
他弯曲手指随意的敲了两下杯壁,突然,动作一停。
给老爷子匿名的那封血书是夹在崇阳上奏的奏折夹层中,要不是李公公在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将奏折划到地上,血书也不会从夹层中跑出来。
想来那人也是想赌一赌,又或许以往崇阳来的奏折夹层中都有,只是这次歪打正着了。
不过,到底写血书的人到底是谁?他看过这封血书,字体端正大气,语言精简干练,一看就知是一个刚正不阿,骨子里就正气凛然的人写的。
但这群人,他还真没看出来有一个像。
他务必要将这个人找出来,或许他会是这次暗查的关键所在。
“今日在张严家里,所有崇阳的官员都去了吗?”
吃完饭后嬴彻住进了张严安排的房子,是个三进三出的宅子,南北通透,前后都有花园,建造的也很别致,比张严家里好多了。
他沐浴之后,叫来人问话。
侍卫无忌回道:“只有两个地方偏远的县官没来,不过却送来了给王爷的礼物,还有一个,只说是肚子疼,没来。”
烛光跳动的影子映在嬴彻的脸上,柔和了他眉宇间几分厉色,“肚子疼?”
“是,说是这么说。不过属下打听到,这个官员一向和张大人不甚来往,除了季度集会,很少见面。而且,听说张大人对此人很是不满。”
“哦?那人叫什么?”
“谭浩然,清平县县令。”
“谭浩然。”嬴彻往软椅上轻轻一靠,嘴里喃喃,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娇娘洗了头还未干,散着从里间走出来,无忌也不是什么都不忌,听有脚步声,就拱手向嬴彻告退。
嬴彻挥一挥手,转头望向娇娘,“这会儿可还难受?”
他长臂一身,拉着娇娘转了个圈,抱在身上。
娇娘手撑在他上臂上,衣服之下的臂膀坚实有力,“不难受了。”
张严是个极懂眼色的人,在饭桌上时,他看见瑞王几次瞄向小厮打扮的娇娘,便偷着吩咐管家,再另安排一桌饭菜,说是王爷的随从一路辛苦,给他们准备的。
娇娘这才得以休息,而且她之前在船上,把吃的东西吐得精光,这会儿终于吃上热乎饭,而嬴彻也安心不少,张严看着嬴彻那松快的面庞,也就更加肯定两人之间不可言传的关系。
“早知道就不答应你带你来了。”嬴彻握着她的手亲了一口,娇娘的手柔弱无骨,细腻的比鸡蛋清还要光滑。
娇娘垂下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他衣领上的金丝刺绣,“只要能和殿下在一起,娇娘吃多少苦都愿意。”
那软糯的声音像轻柔的羽毛划过脸庞,让人舒服又心痒。
这话也说的极入耳,嬴彻不觉弯唇,却口硬道:“没罪找罪受,在府里待着多好,非要跟出来。”
娇娘眯眼笑笑,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可府里没有殿下。”
嬴彻笑意更浓,捧过她的脸用嘴唇轻轻点在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