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在乡下时就是泥瓦匠,进城后住进钟家洼,操持的也是泥瓦匠的营生,听说杀人街上老秦家要盖房子,就主动找上门来。
盖房子,娶媳妇、生孩子都是大事,虽然秦东十八了,也当上科长去过德国了,但是没有结婚就不算顶门立户过日子,遇到盖房子这样的大事,柳枝还是习惯性地把杜源找过来,大家一起商议。
晚上,杜小桔和杜小树照例又是在老秦家吃的饭,杜小树和秦南看着电视,杜小桔在厨房里收拾着,杜源已经合计好了,“盖,人家都盖咱也盖,要不以后人家的饭店都是瓦房平房,咱弄个帐篷在哪,也不象话!”
在杜源印象中,那一片不是工业用地,“我找人到土地局说说,先把地皮拿下来。”
这也是秦东想到的,第一海水浴场周围的地皮,将来可都是寸土寸金,“叔,还是你想得远。”他适时地抛出一顶高帽,杜源就咧开嘴吐出一口烟来,“大东,你打算盖几间房?”
“前面三间瓦房,就当饭店的门脸,中间套一处院子,上面用玻璃钢罩起来,南面再盖三间瓦房。”秦东想得长远,先把地皮拿到手,等将来合适的时候,再把瓦房变成二层或者三层小楼……
杜源看看擦着手进来的杜小桔,皱眉道,“这得花多少钱?北面三间屋,能摆上六、七张桌子,这么大的院子,摆十几张桌子也没问题……”
柳枝也感觉花钱太多,一年到头就从七月份干到十一月初,满打满算五个月的时间,郑重其事地盖六间瓦房是不是太浪费了?
她也打听到,有的饭店根本就不打算兴土木,还是支帐篷,等到了冬天,帐篷一拆就走人。也有的饭店就想盖两间平房,能摆下三四张桌子……
“杜叔,我前面不是跟您说过吗,我从德国订购了一套设备,南面三间屋子,我准备用来安置这套设备……”
“说过吗?”杜源又象牙疼似地吸一口凉气,可能是他喝多了不记得了,“多少钱,这套设备?”他就这样看着秦东,这小子真是长大了,不象刚从内蒙回来的时候,大冬天流鼻涕就往袖子上擦,擦得袖子跟镜面似的。
“十万马克。”秦东用两根食指比划着。
“多少?用我们的钱是多少钱?”说到钱,柳枝的心提了起来,以前真是穷怕了,现在即使家里有了钱,她还是习惯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这十万马克着实让她心里揪了一下。
“合十几万块钱吧。”秦东看看在自已身旁坐下的杜小桔,笑道,“枝姐,你别担心,这套设备是人家送我的。”
“不能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打倒!”杜源严肃道。
“那我把糖吃了,把炮弹打回去。”秦东也郑重地回道。
“就怕你糖还没吃完,炮弹就爆炸了。”杜源仍很严肃,可是看一眼自家姑娘,他的口气又软下来,“那合计合计吧,饭店要在七月份开业,盖房子只有两个多月时间,……这手里啥都没有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盖房子不是一句话的事,首先要备料,石料,砖瓦、水泥、木料……哪一样都不能少,打地基,砌砖墙,做门窗,架大梁……泥瓦匠和木匠也要一起上。
市里和区里都有砖瓦厂,买砖瓦也得排队,这不到两个月时间,青砖和红砖你都买不着!
还有木料,这年头,木材短缺,有人笑称“木匠比木头还多,”解决了木料就解决了大问题。
对了,杜源又皱起眉头,木匠也不好找,门窗和大梁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
“大东,前天我有同事想盖个厕所,找了一圈没买着一块砖,你别笑……”杜源不让秦东笑,自已先笑了,可是想想没有砖瓦,他就笑不出声了,“这没有备料,我们怎么盖房呢?”
“叔,这您都不用操心,……秦东笑了,他看看杜小桔,“我在德国时就合计好了,您就瞧好吧。”
那我就瞅着?杜源又牙疼似地咧咧嘴,光瞅着你自己个就能办成?
“行啊,你都想好了,那就办!”他端起茶杯,有些赌气道,他看看杜小桔,杜小桔正笑着瞅着秦东呢。
有什么好瞅的,这又不是盖娶媳妇的新房,这是盖的饭店和厂房!杜源摇摇头就往屋外走。
“杜哥,您得帮衬着……”见杜源走出屋去,柳枝赶紧跟上来,“大东毕竟还是个孩子……”
“那就先让他蹦跶吧,蹦跶不动我再出面。”身为副所长,杜源很自信,说归说,让他去弄盖六间大瓦房的砖瓦和木料,他也没办法,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东,能成吗?”杜小桔担心地问道。
“这点砖瓦木料都不是事,”秦东笑着给杜小桔也添上一杯茶水,“你也瞧好吧。”
杜小桔也笑了,她就愿意看秦东这样笑着,好象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
噼里啪啦——
杜小树、钟小勇放了两串鞭炮,孔二狗就带着一帮泥瓦匠进场了,小勇家、小军家……这些孩子家的大人,钟家洼的老少爷们,听说老秦家盖房子,也都抽空过来帮忙。
人一多干活就快,地基挖好夯结实,下面就是砌基墙了。
还不用孔二狗等瓦匠发话,柳家大舅就坐着拖拉机从远处驶来,几辆拖拉机“突突”冒着青烟,后面车斗里,是一块块嶙峋的青石,都用大石锤砸得大小差不多……
这边拖拉机卸下青石开走,那边,区里采石厂的几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