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后唐以武立国,以礼兴邦,不会沦落至此。但各城各郡却因地制宜,并不完全仿效洛阳权制,各有自己的“特色”和依仗。譬如洛阳,国主脚下一切遵循先唐旧礼,以复兴李唐为使命,坚持李唐旧制为荣光,百姓皆能口诵先唐诗词,引经据典,信手捏来。
但出了洛阳之后,各州郡却分封而至。沿袭晚唐建制,若执牛耳者儒文,那此处必兴盛文风,武者地位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文人却会备受推崇。但若是以武立邦之所,武将便可横行霸道,文人只能小心翼翼,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但无论何处,权势和钱财依旧大行其道。官家虽有所干涉,但从商者众,与官合谋,便可高枕无忧。更何况郡县更迭朝夕之间,执牛耳者常有,但富商贵胄不常有,一处有几人,便算是翘楚。
龙首郡彼时民风淳朴,冉郡守执掌有道,便吸引他处富商贵胄来此。那时后唐尚未分崩离析,故而来往通商并未门第之别。有些富商贵胄落入龙首郡,也不足为奇。
但随着几次大乱后,后唐疆土内外受敌,各州郡来往通商变得越发困难,各州郡执牛耳者也开始暗自盘算,各自为政。表面依旧以洛阳李存勖马首是瞻,奉其为主,但实际却各怀鬼胎,暗中已来往密切,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已形成一定气候。
李存勖虽身处洛阳内宫之中,却对后唐天下了若指掌。未免打草惊蛇,才授意明月楼入江湖围剿。名义上是扫荡不安分的江湖势力,实则也是为了将这些暗通款曲的“阴人”连根拔起。
只是李存勖此时无暇他顾,只能托付纳兰。洛阳一役后,李存勖已成孤家寡人。派驻在外的“表面兄弟”,也开始受令不回,蠢蠢欲动。表面瞧着风平浪静,实则已是波涛汹涌,人人皆恐自己成为下一个王爷。
野心是个好东西,但若是人人皆有之,岂非天下大乱?
故而并非每一方势力都会惹人注意,倒是十三太保之首的李嗣源,笼络多名“兄弟”,要帮三弟李存勖好好帮衬帮衬。李存勖自然表面心领,背地里已将李嗣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晋城、泽州府和河洛城此时已陷入胶着,乃是双方第一次碰撞。李存进亲自,便是李嗣源下了决心拿下。此时的李嗣源已盘踞陇西,李存勖派出郁天风前往,虽有围剿之意,但却胜负难料。
一方以逸待劳,一方长途奔袭,高下立判。
而此去洛阳必经之路的龙首郡,却不见李嗣源有何动作。倒是李存勖寝食难安,这才派出周德威亲率大军前往,务必了却这桩“心事”。
虽说李嗣源表面按兵不动,假日忙于应对郁天风的远征。但实则想用李存进限制李存勖,暗中递送合盟书信,已求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龙首郡。而身在龙首郡中的贵胄,便是李嗣源早早安排而来的暗桩,此人表面虽是富商贵胄,实则却是李嗣源培养多年的情报探子,也在不断游说冉郡守。
只是冉麒心中激愤,势要与
洛阳拼个你死我活,未有与人结盟的想法,这才暂时搁置。而彼时冉麒身边,龙首郡中尚有多名其他势力之人,此人便隐忍不发,伺机而动。
终于等到龙首一役,龙首郡元气大伤,后唐动荡初始。李嗣源便瞧准了机会,开始在陇西动作频频,意在挑衅。李存勖此人虽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却是个急性子。当年讨伐朱温,也是一马当先。只是稳坐九五多年,不曾披甲上阵,但性子亦如当年,并未有丝毫改变。
随着年深月久,李存勖颁布指令越发癫狂,甚至还有薄皮挖心之举。更在洛阳一役中灭了胞弟满门,将高府彻底抹除,寒了天下之心。坊间谣传,此人身边曾有仙人,但不知为何当李存勖入主洛阳后,仙人便悄然远去。
亦有人言,李存勖此人心狠手辣,一登九五便行“狡兔死,走狗烹”之策,灭了戍边骁勇将军顾闫勋满门,手段让人发指。上至八十岁老母,下至襁褓中的婴孩,都没有放过。这才惹怒了天道,人人皆可伐之。
当然,这不过是坊间传闻,夸张之言比比皆是。但李存勖所作所为,天下皆知,人神共愤。李嗣源便是抓住了这点,才借势“清君侧”,开始蚕食周边的土地。好在其余六国和其他诸侯势力自顾不暇,除了后周和忆楚偶有动作,其他几国依旧鸦雀无声。
李存勖自问能得天下,便是有过人之处,这才不顾一切,要将这几颗“毒瘤”,连根拔起。
李嗣源与李存勖从小一起长大,比之年长几岁,虽李克用出征立下赫赫战功,也最受李克用赏识。但却是义子,并非嫡出,这才只能分封陇西,做了闲散亲王。但李嗣源对李存勖知根知底,人心若是要变,并非一朝一夕,这才悄然而动,启用暗桩,从内瓦解龙首郡。
那名暗桩贵胄多次登门拜访,并未言他,只是送钱粮谈理想,让冉麒逐渐依赖。龙首一役后百废待兴,正是花钱如流水的时候。虽说各国货币未能一统,但只要是真金白银,没有人不喜欢。
然后感恩戴德之时,不是没有疑惑。此人如此做却不可回报,到时来个天大的请求,那该如何是好。好在这名暗探一直隐忍不发,只是托言此处庇护,心存感激,尽绵薄之力让冉麒不必挂怀。
冉郡守自然对此人礼遇有加,烦有相帮之处,必尽全力。此人还开辟陇西商贾之路,让盐铁往来,龙首郡才得以渡过难关,得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