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扑朔迷离呢……”
夜空如洗。
洛林捧着酒杯斜靠在舰艏的护栏,眼看着前方,视线却没有焦点。
不远处就是繁华的前湾港区,各种旅馆、酒吧、妓院、赌坊和主走批发的交易所汇集在那,哪怕天色已暗,依旧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岸堤边的码头也是这样,码头工人忙着装货缷货,醉醺醺的水手打着晃辨认自己的船,还有急于离港的夜航商船,高声吆喝着脱岸的讯令,在引航员的协助下倒退出泊位,远离开栈道。
到处都看不到将乱未乱的躁动,波士顿呈现在洛林面前的只有平静,唯有兴旺。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哪怕洛林对眼前事态的猜测有误,城内的自由斗士们全无首鼠两端的念头,可波士顿依旧是整个北部战区的风暴中心。
一个随时会陷入战火的城市居然对战争毫无防备,这种醉生梦死不像自信,更像是看不见希望时自我麻痹的丑态。
可惜一切的猜测都是猜测,洛林判断不出任何确实的东西。
他不了解波士顿,手上的情报即便整合到一块,也不足以让他看透笼罩着这座城市的迷雾。
“花大价钱买来的枪却不自己用……而且在一座州府派遣另一位州长作为代表,真的不会被视作挑衅么?”
“总之……两天而已。有三分之一的人护船,我、海娜和王也各带一班,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为什么还是有心里不踏实的感觉?是错过了什么?还是遗漏了什么?”
“要是情报再多一点就好了……惹人嫌的神秘主义,嘁!”
厌恶归厌恶,其实洛林也知道美国人对他保守秘密并无不妥。
他只是个商人,而且是个唯利是图的走私商人。不知道波士顿的隐秘并不会影响他送货,反正美国人已经把该说的都附加在说明当中了。
波士顿无战事……
航线通达,未被封锁……
英国短期内没有进攻波士顿的情报漏出……
在前湾与大陆军相关人见面,照他的要求缷货,交割……
回程最有价值的商品是机织品,但只有波士顿酒场酿造的朗姆酒可以在第二编队的防区畅通无阻,因为舰队司务长是那里的大股东……
必须承认,美国人提供的情报服务体贴入微,虽然里面几乎没有洛林想要且不知道的。
郁闷地干掉酒,洛林看到一辆马车从港区而来,在寒鸦号附近停住。车上下来个陌生的绅士,礼貌地把一封信函交给甲板的值星,说了几句,转身离去。
值星不一会就跑了过来,把信函转交给洛林。
“船长,是早上那位杰斐逊先生的信使。他说明天上午清教会要在老北教堂举行集会,他们的主席先生希望能与您见面,这封是请柬。”
“主席?不是主教么?”
“信使说的确实是主席。”
“难道说……我误会了?”洛林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
洛林是异教徒,爱德华不是。
这种信仰上的伪装在这个时代很难被理解,所以就算是海娜、卡门也对洛林的这一选择颇多微辞,偶尔还会叫他“假信者”。
上帝信仰的假信者是极严重的指控,哪怕教会势力早已经大不如从前,他们还是会遭到上帝信徒的厌弃和疏离。
但洛林是先祖信仰的假信者,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假信是罪么?亦或者是福音?
无论如何,爱德华成了天主教徒,与大部分投机商人相似,信仰算不上虔诚,却常会有狂信之言。
次日一早,洛林在船上吃过早餐,品过早茶,然后精神抖擞地等到十点左右,终于等来了杰斐逊的马车。
高大的州长在车里微笑着向洛林招手,洛林从卡门手里接过短杖和礼帽,打点一番,登车起行。
老北教堂的正式名称是波士顿基督教堂,位于北区的撒冷街193号,临近北区三山之中的考普山。
它始建于1723年,是波士顿最古老的教堂,塔尖高59米,又是城中最高的建筑。
它还因为一段佳话与独立战争联系到一起,从此被记入美利坚的历史扉页,人们传诵着那个传奇,将这座教堂敬称为【美利坚自由之路的起点】。
这都是杰斐逊一路上和洛林说的。
与每一位优秀政客一样,杰斐逊拥有良好的口材和丰富的知识,他像导游一样在马车上旁征博引,吹散了沿途的枯燥,让洛林过很兴致盎然。
就像这次,话题恰到好处地停顿下来,轻易勾起了洛林的兴趣。
洛林抚摸着短杖尖端圆润的红宝石,笑着提问:“既然称作自由之路的起点,难道说这座教堂与独立战争的某次事件有关?是倾茶事件?还是第一声枪响?”
“是莱克星顿的枪响。”杰斐逊自豪解释,“倾茶事件很伟大,但它发起于老南集会所,而且只能算作诱因,莱克星顿之战才是独立战争真正的起点。”
洛林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75年4月18日,那是对我们每个人而言都无比重要的日子。英军计划去康科德收缴我们的弹药库,而那一夜,是我们缜密而细致的保罗.里维尔先生值星。”
“里维尔先生是个具有极强责任心,执行力和决断力都首屈一指的优秀军官。”
“为了更好更快的传递军情,他设计了一个预警的灯讯,即利用教堂尖顶的高度通知河对岸的查尔斯镇,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