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使节一脸无奈,道:“安哥儿啊,乖乖,蛮邦人不讲道理,你没看他那样子,这时要不先把他安抚下来,等他恼羞成怒了,说不定咱就回不去复命了啊!”
瘦使节仍不相让,几句下来双方争执起来,声音闹得越来越大,旁边的章恺看得差点笑起来,蒲甘人也指指点点着。
这时,一直站在殿外的那个蒙古人,也就是使团的首领,国信使乞台脱因,耐不住了,闯进殿来,朝着元使们大吼道:“吵什么!就这样把国书交给他们,限他们十日之内答复,不然我们的大军就要来讨伐了!”
他说的是蒙语,章恺听不懂,只是仍然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他们打算怎么收场。然而,此时殿中的蒲甘人同样听不懂,却一齐勃然变色,不少人站了起来,指着乞台脱因语气激动地骂着什么。
那罗梯诃波帝更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盛怒表情,指着乞台脱因大喊道:“给我把他抓起来,拖下去砍了!”
很快,就有卫兵进了殿,将乞台脱因死死拿住,拖出了殿中。很快,又有几个侍女拿着布走了进来,在乞台脱因走过的地面上擦了起来。
元使大哗,有的质问那罗梯诃波帝为何如此无礼,有的反而求情起来。
旁边的章恺也不明所以,虽说这个蒙古人粗鲁无礼,但好歹是大国使节,不至于就这么撕破脸吧?
他悄悄向身边的通译询问:“怎么回事,蒲甘人是这么暴躁的吗?”
通译流着汗给他答道:“您有所不知,蒲甘礼节之中,进屋除靴乃重中之重,着靴入殿乃大不敬,是万万不能犯的错啊!”
章恺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之前去逛佛塔还有这次进宫的时候,都要先脱了鞋子呢。他没觉得这有什么所谓,所以一直入乡随俗没犯过忌讳,结果这蒙古人脾气太糙,触了人家逆鳞了。现在想想,那人刚才一直在殿外不进来,就是不想除靴子吧,或许也有什么他自己的传统规矩在,可真是命里犯冲啊。
不久后,外面传来一片嘈杂之声,然后便有卫兵将乞台脱因的首级呈了上来。
章恺看过去,是既幸灾乐祸,又隐隐心惊。之前他就对那罗梯诃波帝印象不太好,如今看来,这蒲甘王是个喜怒无常又残忍的家伙,打起交道来可要谨慎再谨慎才是。
几名元使见了乞台脱因的首级,更是大惊失色,这,这可怎么给忽哥赤和忽必烈交待?宁源当场就晕了过去,另一名瘦使节跳着脚怒斥那罗梯诃波帝蛮横无理,那个色目人一副慌张失措的样子,胖使节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用。
侍从将装着首级的盘子送到王座前,那罗梯诃波帝看着这个双目圆瞪还在滴血的头颅,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他一把把头拿起来丢在了地上,然后招呼侍从扶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头颅旁边狠狠跺了几脚。
然后,他仍意犹未尽,看着剩下几个元使,随意地摆手道:“反正杀了一个了,剩下的也全杀了吧。”
不久后,卫兵们便将其余几名元使也拖了出去,哀嚎声久久未绝。
虽然一开始对元使抱持着敌意,但见他们稀里糊涂地葬身异国,章恺不免又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现在他看向那罗梯诃波帝,尽可能摆正神情,心里不断思索着该说些什么。
不料,反而是那罗梯诃波帝主动开口说道:“看,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在蒲甘,我想杀谁就杀谁!你们最好也小心点。”
章恺心中冒火,但表面上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并无意与大王为敌。”
那罗梯诃波帝哈哈笑道:“那就好!所以,就按之前说的,你们来进贡,我给你们回礼。至于通商什么的,就别想了!”
章恺内心把这个蠢货骂了个祖宗十八代,已经在谋划回去后如何说服上司发动军事打击来教训教训蒲甘了。但眼下总不能犯险,得先从蒲甘脱身才行,因此他还是尽量保持了和善的表情,说道:“对,那些元人愚蠢无礼,大王教训他们,也是应当的……”
说到这里,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止住了话语,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对那罗梯诃波帝说道:“可是,大王,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元国一向好战,今日大王杀了他们的使节,恐怕日后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啊。”
蒲甘人,我看不顺眼;元人,我亦看不顺眼。若是这两帮看不顺眼的人打了起来,那岂不美哉?
那罗梯诃波帝不屑地说道:“那又如何?我有大军几千万,战象如天上星,又怕他们了?”
章恺有些无语。蒲甘受印度文化影响,在数字上的用词格外夸张,亿万只是寻常,还有许多更离谱的数字,如恒河沙数、那由托之类的。那罗梯诃波帝这几千万随口说来,自己仿佛深信不疑,相比之下中原人打仗只是号称个十万百万,简直是诚实守信了。
不过他没有给数字勘误的意思,很快说道:“虽然如此,但元人可不知道大王的强大。他们当年自漠北起家,纵横天下数十年,罕遭败绩,早就不把外人放在眼里了。依我看,元国皇帝不知您的厉害,必定会对蒲甘不利啊!”
那罗梯诃波帝沉默下来,他虽自大,但也不是对元国的厉害一无所知。至少,他是知道当年的大理国便曾与蒲甘势均力敌,后来大理却被蒙古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