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燕州经略使府。
安国公与自己的二弟穆承芳相对而坐,两人面前摆着厚厚的一摞书信,正是穆老夫人差人刚刚从京中家里捎来的。
安国公拆开母亲的信读过之后,又打开了妻子的信,读过之后半晌没有开口,而一旁的穆承芳则眉头微蹙,对着妻子和母亲的信发呆。
看到哥哥放下了手中的信件,穆承芳才轻轻叹了口气:“征衣这孩子也真是,为何偏偏是顾大学士的孙女啊!”
“你是怎么想的。”安国公没有跟着弟弟一同感叹,反而抬起眼来望着穆承芳。
“大哥……”穆承芳沉默了一瞬,才朝安国公露出苦笑:“你知道的,征衣是我儿子,我总希望他一切如意。我这个当爹的常年征战在外,孩子们小的时候,也没能在京中好好陪陪他们,一眨眼征衣就大了,我倒要他到北境这种苦寒之地来陪着我,虽说他是穆家子,这是他的命,但我还是觉得,亏欠孩子们许多。兴许是我这个当爹的自私吧……顾大学士的孙女,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嗯!”安国公沉稳地点点头:“与我想法差不多。我当年敢跪在爹娘面前,求他们让我娶阿萝,眼下征衣看中顾大学士的孙女,在我眼里没什么大不了的,孩子高兴就好。端明殿大学士的孙女又怎样?进了我穆家门,就是我穆家媳,还能麻烦到哪里去?眼下戎狄不安,皇上怎会为了这点小事与我们计较。”
“而且那孩子和红裳是朋友,应当是个懂事的,嫁进我穆家将来会怎样,她自己应当也是心里有数的。过几日我刚好要去幽州,将这件事同老三知会一声,老四那边就由你去说,我想他们两个不会反对的。”
“大哥说的没错。”穆承芳将先头两封信丢到了一旁,另外捡起了另一封厚厚的信件:“征衣的亲事都好说,虽是权臣与武将联姻,但只要我们家里态度摆得正,与亲家交往注意些分寸,皇上也不至于太过为难我们。眼下为难的是这一桩,老三若是请旨回京述职,幽州那边只能大哥过去。然而斥候前两日刚刚传回消息,戎狄希砮可汗将女儿嫁去了苍鹰部,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极坏的消息,下一步怕是要结盟了。”
“哼!整整三个月,朝廷与戎狄的和谈毫无进展,眼见着快过年了,那些礼部的官老爷们怕是最近也要启程回京了。”安国公冷哼一声:“早说了这条路走不通,林相那些人就是不肯死心。戎狄这些蛮人崇尚武力,就算是要和谈,北境也须得有大军严阵以待,没有实力,哪里来的资格与戎狄人谈判。”
“大哥,”穆承芳想了想之后答道:“母亲和征衣的信你也看了,最近朝中形势多变,咱们四个都在北境,恐怕的确不妥。万一朝中有事,也无人可及时应对。”
“所以还是让老三回去。”安国公答道:“我去幽州。”
“之前我与弟弟们商量了一下,”穆承芳答道:“我们的意思,不如大哥你回去。你毕竟有爵位在身,圣上对你也颇为信任,相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在北境的边将来说,朝中形势一旦有变,您在皇上面前更能说得上话。”
“不成。”听了穆承芳的建议,安国公果断摇头:“我们安国公府不涉党争,眼下朝中形势多变,又涉及储位之争,眼下穆氏将军们最稳妥的态度,是以不变应万变。眼下朝中各个派系纷争不断,我若回京,他们怎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置身事外,便是硬拖,怕是也要拖我下水。况且眼下涉及征衣的亲事,还有最近北境之事,谢相几次主动出手相助,我们一时半刻与顾学士一系、谢相一系都是摘不清楚的。”
“那大哥的意思,还是承信回去?”穆承芳问道。
“眼下看来,老三回去最合适,”安国公微微颔首:“我是超品公,你是经略使,若是你我二人回京,则太引人瞩目,况且戎狄形势不安,我们不能轻易离开。而老四这个朔北将军,镇守对戎狄最前线,眼下则更不能动。不过这只是其一。其二……老三已经许多年没能回京了,眼下驰衣也在北境,家里就留下三弟妹和锦衣,也该让他回去看看了。若是再不回去,一转眼,锦衣也该长大了啊……”
听到安国公这样说,穆承芳很理解的点点头:“那就如大哥所言,让老三请旨回京述职,能呆到几时就呆到几时。”
“对不起啊,承芳,”安国公轻轻叹了口气,对自己二弟露出抱歉的表情:“征衣眼看就要娶亲了,你这个当爹的却不能亲自看着儿媳进门。”
“大哥又说这样的话,”穆承芳浑然不在意地笑笑:“我姓穆,是穆氏将军。”
“唉!”安国公叹了口气,半晌没说话。许久以后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出发去幽州,我去镇守幽州大营,老三回京后,让铁衣和驰衣都去朔州,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朔州前线绝不能出问题。”
穆承芳没有回答,他有点心疼只有十八岁的侄儿们,但作为北境经略使,他很清楚,大哥的决策没有错,眼下戎狄最大的两个部族有联合的趋势,朝中与戎狄的和谈又没有进展,边关三州的城防修筑虽然在稳步推进,但戎狄袭扰不断,这个时候,防务压力最重的朔州绝对不能出问题。
“你也别太担心,好在蒋大人的奏疏已经进了京,”安国公看见弟弟的脸色之后,伸出手来拍了拍穆承芳的肩膀,笨拙地安慰着:“这一批军械马匹很快就要补过来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