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足以冻死人。
更何况这鹅毛大雪持续数日,未曾停歇,恢宏的天师塔依旧屹立在京城之内,往日塔内人声鼎沸,如今十不存一。
再无那白衣术士,激烈争辩,再无那背负双手之人,在此装那无脑的比。
一切,都显得萧索,广场上铺上了一层雪毯,雪地上横七竖八画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兴许是那家孩童无聊所画。
大雪又将广场覆盖上,浑然一体,踩着雪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马哼,一人漫步而来,此人一袭白色大氅,头发挽着,俊朗的面孔,透漏着坚毅。
他走几步,黑马便行几步,在这风雪中,愈发靠近那八卦台,京城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
“世道荏苒,人已不再。”
白仙吐出一口热息,静静看着琉璃瓦依旧熠熠生辉,可惜,它的主人,已走了。
“天降大雪,大师倒是一副好诗才。”
伴随着一声轻笑声,二女从雪中看似一步,阵纹浮现间便已经到了八卦台上,白仙背对着二人,轻笑:“各有所志,天下为棋罢了。”
“我该叫你大师,还是…狗奴才?”
一袭红妆,英武的少女,眼神复杂,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白仙,后者微微一笑,“你乃大魏郡主,贫道乃曹军参军。”
“大师今日来,为何?”开口的又是另一人,一袭白衣,倒是少见,眉宇间的稚气蜕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灵动,一成不变的,可能就是她腰上的鹿皮小包。
“见故人。”
白仙看着二女,白衣者,灵光,红妆者,荣阳也。
倒是一年不见,二人变了许多。
“呵呵,好一个见故人,昔日,我就不应该救济你,对吧。”灵光面色复杂,最终变成平静,想起那瘟疫中,帮自己打下手的少年。
又看着如今,已经成人的白仙,眉目俊朗,倒是显得一副老气横秋,如果当日,不救他,大魏也不会沦落到今日。
“丫头不救,贫道也能自力更生,不过是快与慢而已,此番,还是多谢丫头,当年搭救之恩。”
白仙微微一拜,仰头看了眼雪花,当年吗?
似是当年,不过是几年前罢了。
转身看向萧索的京城,“数年,如隔世,这盛世华章,终究由贫道亲自击碎。”
“狗奴才!
你与那姓曹的一般无二,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荣阳郡主银牙紧咬,挂在腰间的剑峰抽出,走动不过几步,无形之力便束缚住她,动弹不得。
“也对,于大魏皇族而言,贫道无外乎白眼狼,倒是荣阳丫头,武艺进步确是极快,可惜了,这天不存,不长久,
天下又岂能一家之言。”
听着白仙的话,灵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容,“白仙,你还想骗我到几何?”
“骗?”
“昔日,你不过落魄小儿罢了,你可知什么是天下!
什么又叫天下人!
大字不明一个,也敢在此言天下!”
白仙苦笑,这丫头,还是这般,出门不带脑子,看了眼灵光,“老天师呢?”
“为何告你!”
“京城内,自有一人会明。”白仙摇头,翻身上马,灵光欲动,无形墙壁荡漾开来,挡住她去路。
“可恶!本姑娘定要你给个交代!”
灵光拍打着墙壁,无奈看着白仙骑着白马,在雪中逐渐变小。
白仙心思很复杂,闭着双眼,不去想那些琐事。
黑马看似走的很慢,但行走一段后,眼前已至的,却是宫城的墙壁,禁卫长矛指着白仙,“王宫重地,闲杂人等,滚!”
“曹军参军,特来拜会陛下。”
禁卫眉头都跳了一下,如今天下,谁人不知曹军兵力强盛,领头之人瞪了眼对面的禁卫,收拢长矛,“稍等。”
接过令牌与卷书,禁卫中一人跑了进去,通知那宫中的陛下。
白仙打量着这面墙,昔年他打不破这面墙,如今看去,这面墙下,乃是密密麻麻的阵法,组合成一座大阵,将皇宫,庇护在大阵之内。
“确是如传言般,非一品不可破。”
握了下马缰,白仙终究还是放下了实验一番的念头,此行,还是事情要紧,曹魏争锋暂休,天下黎民才得休养生息,不能再起刀兵。
压抑的宫中,时不时传出咳嗽声,刺鼻的药味,躺在龙榻上的人,仿佛老者,满头斑白头发,容貌却是年轻的很。
下首坐着一名戴着连华冠,闭着双目默默炼丹的坤道,倒是美艳,宦官低着头小跑进来,跪在地上,“陛下,曹军参军求见。”
咳嗽声一止,龙榻上的荣和帝翻过身来,眼神灰败,“宣。”
“是。”小宦官低着头跑出了宫。
坐在一旁的坤道睁开眼,瞥了眼荣和帝,“陛下不怕是刺客?”
“朕的时日,朕知晓。”荣和帝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对着坤道,“梦落道长,此丹,可否助龙儿开智?”
“可。”梦落道长一语道完,垂下脑袋继续炼丹。
荣和帝笑了笑,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神色复杂,这盛世华章,终究还是败在了自己手中。
白仙穿着长袍,披着大氅,从外殿走入内殿,偌大皇宫,显得冷清,天下至尊,便居住在这如囚笼般的皇宫内。
闻着浓烈的药草味,微微拱手,“见过荣和帝。”
眼前斑白头发,眼神灰败,脸色难看之人,依旧可见脸上的英武之气,此刻却是病恹恹,随时可能会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