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荆棘岭已在眼前,但见岭上荆棘丫叉,薜萝牵绕,虽是有道路的痕迹,左右却都是荆刺棘针。
小萼叫苦道:“爹啊,路痕在下,荆棘在上,只除是蛇虫伏地而游,方可去了,人若走,腰也难伸,我又如何乘得了马。”
陈萼转头道:“八戒皮糙肉厚,不惧荆刺,交给八戒罢。”
八戒咧嘴笑道:“师傅放心,等我使出钯柴手来,把钉钯分开荆棘,莫说乘马,就抬轿也包你过去。”
说着,就捻个诀,念个咒语,把腰躬一躬,叫声长,身躯长了有二十丈高下,再把钉钯幌一晃,叫声变,变了有三十丈长短的钯柄。
他有意在陈萼前面卖弄,拽开步,双手使钯,将荆棘左右搂开。
“爹,我们也跟上吧!”
小萼心头甚喜,招呼上陈萼,牵马紧随,后面沙僧挑着行李,行者也使铁棒拨开,足足行了日,有百十里,将次天晚,见有一块空阔之处,当路上一通石碣,上有三个大字,荆棘岭,下有两行十四个小字,乃荆棘蓬攀八百里,古来有路少人行。
八戒大笑道:“等俺老猪与他添上两句,自今八戒能开破,直透西方路尽平!”
小萼欣然道:“徒弟啊,累了吧,我们在此住过了今宵,明日天光再走。”
八戒道:“师父莫住,趁此天色晴明,我等有兴,连夜搂开路走他娘!”
又行了一日一夜,天色再次暗了下来,前面蓬蓬结结,又有一段空地,中间是一座古庙。庙门之外,有松柏凝青,桃梅斗丽。
悟空看了眼陈萼,便道:“此地少吉多凶,不宜久坐。”
沙僧不解道:“师兄差疑了,似这杳无人烟之处,又无个怪兽妖禽,怕他怎的?”
这话刚落,忽见一阵阴风,庙门后,转出一个老者,头戴角巾,身穿淡服,手持拐杖,足踏芒鞋,后跟着一个青脸獠牙,红须赤身鬼使,头顶一盘面饼,跪下道:“大圣,小神乃荆棘岭土地,知大圣到此,特备蒸饼一盘,奉上老师父,各请一餐。”
八戒大喜,就欲取饼。
悟空却喝道:“且住,这厮不是好人,休得无礼,你是甚么土地,来诳老孙,看棍!”
那老者见他打来,将身一转,化作阴风,呼的一声,陈萼就感到有一股吸摄之力罩住自己,身形直欲拨地而起。
卧草!
这老鬼眼瞎吧?
摄了自己,显然是抓借人了。
不过陈萼也不挣扎,索性散去仙元,任由被摄拿,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师傅,你爹被妖精抓走啦!”
沙僧大叫道。
八戒扯着嗓子学沙僧叫道:“大师兄,师傅的爹被妖精抓走啦!”
小萼顿时狠狠瞪了一眼过去,才问道:“悟空,爹不在了,这该如何是好?”
悟空暗道声抓走了好,便嘿嘿一笑:“师傅莫担心,陈状元法力通玄,不会有事儿的。”
小萼脸一沉道:“那也得找回来!”
“是,是,俺老孙这就去找!”
悟空心里乐开了花,给八戒和沙僧使了个眼色,三人往远处寻去。
与此同时,那老者同鬼使,把陈萼抬到一座烟霞石屋之前,轻轻放下,携手道:“圣僧休怕,我等不是歹人,乃荆棘岭十八公,因风清月霁之宵,特请你来会友谈诗,消遣情怀故耳。”
陈萼看去,此处仙雾缭绕,遍植翠竹鲜花,确是一仙家胜景,此时迎面又来三个老者,前一个霜姿丰采,第二个绿鬓婆娑,第三个虚心黛色,面貌、衣服俱不相同。
“这是……”
陈萼略一打量,都是初九仙人的层次,修为低的很,功德也只是一层淡薄的白光,显示既不行善,也不作恶,是隐居生活的典型特征。
陈萼心里有了数,以询问的目光向十八公看去。
十八公笑道:“好教圣僧得知,霜姿者号孤直公,绿鬓者号凌空子,虚心者号拂云叟,老拙号曰劲节。”
随即四老齐齐施礼:“我等幸接台颜,敢求大教,望以禅法指教一二,足慰生平。”
陈萼冷言道:“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禅法,佛祖教人清净,佛门自身却不清静,诸般算计,营营苟苟,与世间凡夫俗子有何区别?”
“哦?”
凌空子讶道:“原来在圣僧眼里,佛门竟如此不堪,那圣僧为何还要入佛门?”
陈萼微微一笑:“你们掠错人啦,我名陈萼,是你们口中的圣僧他爹。”
“这……”
四老面面相觑。
凌空子不禁责怪道:“劲节老儿,你怎么回事,连人都能请错?”
孤直公也道:“是啊,是啊,一个留头发,还有一个光头,如此显眼都看不出来?你这是错把冯京当马凉啊!”
十八公懊恼道:“当时悟空就在现场,老儿岂敢多留,再说两人长的甚是相似,而这位距离悟空较远,老儿图个方便,随手一卷,谁料竟卷错了人,要不我把他送回去,再把玄奘法师请来。”
拂云叟道:“你想死啊,有过一次,悟空岂能不警惕,还会再容你来一次不成?”
听着这话,陈萼对这几只树精倒是稍有好感,哈哈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偶遇便是有缘,四位道友,陈某与你们有缘哪!”
“对对对,有缘,确实有缘!”
十八公顺着陈萼的话头,尴尬笑道:“没请来圣僧,请来了圣僧的爹也是一样,不过小老儿有一事有解,刚才听先生所言,似对佛门颇为不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