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不说话,陈萼也不吱声,悠闲的品着茗茶。
好一会儿,媚娘叹了口道:“小宝焚了万象神宫之后,朝中有人说,朕获罪于天,让朕下罪己诏,也有人说,朕久不立嗣,故上天警示,卿是如何看待此事?”
陈萼沉吟道:“天界有天界的规矩,人间有人间的规则,不过是烧了一栋楼而己,哪有那么大的事情,依臣看,必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挑拨是非,太后绝不可纵容。”
“嗯!”
这话听着无比顺心,媚娘点了点头:“爱卿自然看的明白,可朝臣身在局中,只会为自己打算,朕的年纪也大了,国无嗣君,朝廷难免人心动荡,朕欲立太子,卿以为,该立谁人?”
陈萼不经意道:“太后家事,何必问臣?”
媚娘锐目一瞪,不悦道:“都这时了,卿还把朕当外人么?”
“这……”
陈萼迟疑道:“太后理应有立武之心,可魏王不堪大用,恐难以支撑大局,反祸及武氏全族,立李又心有不甘,意味着二十年来的心血化为灰烬,不知臣可有猜错?”
“是啊!”
媚娘苦恼道:“倘若武三思稍微成点器,朕何至于为难至此?难道朕的武家当真是底蕴不足,出不了麒麟儿?”
陈萼可不敢接这话,只是道:“李家的背后有紫薇大帝,本来就不公平,太后不必沮丧。”
媚娘现出了无奈之色,摇摇头道:“爱卿说朕该立谁?朕听你的!”
陈萼信了这话才叫见鬼,只是帮着媚娘分析:“本来立嗣皆在太后一念之间,但上回神宫失火,太后只是急怒攻心,魏王就敢于擅闯宫禁,倘若哪一天,太后真的身子骨撑不住了,安知不会带兵逼宫?
而李家兄弟胆小懦弱,不敢有非份之想,只会于太后榻前尽孝,太后非要让臣说,臣就说出心里话,事实上臣与李家的情份,仅仅来自于紫薇大帝的君臣之谊,立李立武与臣并无太大的干系,主意还得太后自己拿。”
“哦?”
媚娘深深看着陈萼,转念一想,也确实,陈萼并未受过太多李家的恩惠,甚至李治在世时,还被下过狱,面容不禁缓和下来,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卿说的是,三思太不成器,朕就算想把江山给他,他也承担不了,婉儿,替朕拟旨,召庐陵王回京!”
陈萼拦着道:“太后,您要传位给庐陵王?”
“怎么?爱卿有意见?”
媚娘冷眼看着陈萼。
陈萼劝道:“庐陵王已被废,何必废而复立,相王不是在京么?”
“呵~~”
媚娘轻笑一声,反问道:“相王就没有被废过?”
“这……”
陈萼哑口无言。
“婉儿,拟旨!”
媚娘眸中闪过一丝挑恤之色,催促道。
“诺!”
婉儿同情的看了眼陈萼,去一边拟旨。
陈萼暗暗摇头,这女人啊!
很明显,李旦与自己有仇隙,从小李旦就看自己不顺眼,后来被废,也有自己从中推波助澜,立李显为太子,分明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媚娘迫于无奈之下,放弃了武氏,心里憋着口气,她不舒服,也不让别人好过,立李显,有可能与自己交恶,而李显又是紫薇大帝的孙子,可以顺带离间自己与紫薇大帝的关系,女人小心眼起来着实可怕。
其实陈萼根本不惧李显,主要是那一家子除了李显是个窝囊废,其余韦皇后、李裹儿、李重俊,就没一个省油灯,直接立李旦多好,轻轻松松一步到位。
可是媚娘心意已决,他也没法多说,李家乱就乱吧,他只需要确保,坐皇帝宝座上的那位姓李就可以了,未必一定是李隆基,甚至李裹儿登基他都默许。
这一刻,陈萼打定了袖手旁观的主意。
立嗣是件大事,很快陈萼告辞出宫,当天,朝廷正式发诏,迎庐陵王回京,并派出堪比太子的车马仪仗亲自去迎,朝中的忠直之士无不松了口气,大赞女皇英明。
只是谁又知道,要不是陈萼搞倒冯小宝,又诱惑冯小宝烧了万象神宫,这万里江山究竟属于谁家还真说不准呢。
“哈哈~~”
张柬之便是哈哈大笑:“本以为能分润那小子一点功劳,却自恃受宠,目中无人,幸得女皇尚未老糊涂,那小子实是自取灭亡啊!”
狄仁杰摆摆手道:“孟将兄勿妄下定论,或许便有他的劝说在内。”
张柬之哼道:“也只是或许,就不定他还与武氏有牵连!”
“哎~~”
狄仁杰暗暗摇头。
张柬之是他举荐的,什么都好,就是私心太重,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将来必生祸端,不过他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当面谏讽张柬之的不是。
……
紫薇天宫!
看着媚娘终于下定决心立李显为嗣,紫薇大帝欣慰的捋起了胡须。
说句难听话,如果武三思被立为太子,他也没有太多的方法阻拦,只能间接的影响朝中大臣,可到底有多少效果,还难说的很。
因此这一刻,他心里对陈萼还是很满意的。
“嗯?”
紫薇大帝突然站了起来,目光望向天际,他感觉到,天道烙印起了一小丝波动。
果然,李泰如一道流光坠入紫薇天宫,气息虚弱,衣衫破烂,狼狈不堪。
“可探查出了什么?’
紫薇大帝连忙问道。
“父皇,父皇……”
李泰竟然结巴了,两眼瞪着,似是惊恐,又仿佛蕴藏着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