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李令月的称赞,满足了李隆基的虚荣心。
不过理解归理解,陈萼仍是向李令月道:“长公主莫要被繁华表象迷惑,如今的大唐,正如烈火享油,危机潜伏,由盛转衰只是须臾间事。”
“哦?此话怎讲?”
李令月很不理解的问道。
陈萼道:“大唐因国力强盛,奢侈之风大起,不说权贵宴饮,即便是寻常的富户请客吃饭,也必以美人载歌载舞,桌上珍肴琳琅满目,一餐普遍数十两银子,甚至上百两都屡见不鲜。
这些食物只动了一点点,多数就被拿去喂了猪狗,而圣上的宫中,已经有了几千名美人,人皆言,太宗皇帝好色,但太宗鼎盛时,后宫妃嫔及有品级的宫女尚不过数百年,至高宗更少,仅百人不到,而圣上今年才三十来岁啊,就贪恋美色,分明是有了懈怠享乐之势。”
李令月对这话题大感兴趣,忙点头道:“不错,秦王灭六国,收六国宫妇贵女百余入咸阳,秦二世而亡。
汉武帝后宫一万八千,致老年昏庸,若非有宣昭之治,怕是汉朝就该亡了。
晋主司马炎平吴,尽收吴宫女子五千余人,又令小吏献上家中少女,后宫中足有一万余人,终日荒淫无度?结果死后即有八王之乱?是天下最为短命的大一统王朝,如此看来?三郎早晚要步上后尘啊!”
陈萼对李令月看问题的角度十分无语?不过细想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温柔乡是英雄冢?一个男人把大量的时间消耗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哪还有精力去干正事?
“你再说说?还发现了什么?”
李令月两眼亮闪闪?又问道。
陈萼沉吟道:“大唐的富庶只是表象,在广大民间,平民百姓远远谈不上富足,只是勉强温饱而己?甚至因田地兼并日盛?多数沦为佃农,历史早已证明,当一个国家失去了大量的自耕农之时,便是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但是对大唐来说,问题还不仅止于此?我曾劝说你娘改革兵制,却未动府兵制的根基?随着土地兼并,府兵制赖以生存的根基被破坏?大量府兵逃亡,各府府兵缺额严重?尤为可虑的是?边疆军镇中出现了自征兵员的苗头?偏偏朝廷无力解决此事,主干衰弱,枝节茂盛,主臣之势渐易,怕是早晚会出大事!”
李令月深以为然,问道:“你既然都明白,为何不向圣上提起?”
陈萼摇摇头道:“皇帝对我抱有成见,我向他谏言,只会惹他反感,他见我的唯一目地,是证明自己是个明君,炫耀他的成就,是希望我歌功颂德,而不是听取反对意见,如今他对那些所谓的清流言听计从,给人一种主明臣贤的感觉,可若细究的话,会发现问题不少。
姚崇已逝,就不予评价了。
目前宋璟当权,此人严刑厉法,整肃朝政,然细思之,实乃沽名卖直之辈,与当初的魏征颇有几分神似,这样的人执政,只会带歪朝廷风气,致使弄虚作假成风,衮滚诸公沦为虚伪小人。
而张说此人,性情暴躁,贪吝财货,必不得善终。
至于张九龄……格外偏执,眼里揉不得沙子,心胸狭窄,因小事而罔大节,具有一切清流派官员的特征,尤其他以诗词歌赋取士,凡是诗写的好,必入他法眼,而文墨粗疏之人,则被他厌恶,弄墨之士,务虚不务实,怎生得了?故我敢断言,圣上年老之后,为祸或会甚于汉武帝。”
“嗯!”
李令月点头道:“难怪你说几十年后或会生变呢,如果朝廷真的出现了重大变故,你会拥我为帝么?”
“你还想当女皇帝?”
陈萼眉头一皱。
李令月哼道:“娘当得,为何妾当不得?”
陈萼寻思道:“我会尽力而为,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讲!”
李令月看着陈萼。
陈萼道:“放弃一部分皇帝的权力,朝廷设两院,一是贵族院,由勋贵公候担任,另一是平民院,由科举取士而来,朝廷向两院负责,两院掌立法权,制立律法,皇帝也不可逾越,再掌财权,编制年度预算报告,重大军事行动须由两院共同通过方可施行,你若同意的话,具体细节在往后我会跟你讲。”
李令月不满道:“照你这么说,要皇帝有何用?”
陈萼淡淡道:“皇帝怎能没用,是国家的象征,是大唐的最高统治者,两院的存在,只为了限制皇帝为所欲为,把皇权关进笼子里,使得国家不因一人喜好而兴废,你应该清楚,不受限制的皇权有多可怕,当然,皇帝的权力和义务都会得到相应规定,从此之后,君是君,臣是臣,各安其位,各负其责,保大唐得享三千年国祚。”
陈萼已经下定决心在大唐推行君主立宪了,毕竟他没法忍心让大唐百姓在一个个的治乱中经历生死轮回,而李令月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突破口。
有话说的好,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同样的道理,现代人回到古代,搞君主立宪是执念啊,因为华夏正史缺了这一环节,总想补全。
同时,搞君主立宪也是一种对天道的下注,天道既然将他摄来,给予了他一切,他就执必不能完全站在天道的对立面,要为天道做出相应的贡献,简而言之,是在圣人与天道之间走钢丝,不轻易站队,直至摸索出充分的情报。
他相信,与其给天道提供大量功德作为滋补,倒不如通过更改社会制度来的更加隐蔽,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推动变革,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