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汤池,行了数十米,康绛雪三人就遇着了旁的宫人。
小太监们急吼吼向外一通信儿,还在坚守岗位的钱公公得了消息前来会合,一阵兵荒马乱,折腾了足足小半日工夫,康绛雪才回到了小皇帝居住的正阳殿,宣来了太医院的首席前来看诊。
皇帝榻前围了满满一圈人,除了宫女太监,还有盛灵玉和杨惑。
康绛雪本也不想被这两人多瞧,奈何盛灵玉入了殿就跪在眼下,康绛雪不忍心接着“欺压”美人,只能佯装心烦没管。
而杨惑身份较高,根本不听他驱赶的话,还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抢在钱公公前头秀演技:“如何?陛下伤得重不重?”
钱公公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动声色地看了杨惑一眼,总觉得自己的戏份被抢了,他伺候在小皇帝跟前,总得时时刻刻都在皇帝前面做出用心的样子,当即也不甘落后地追问太医道:“陛下的脸色十分不好,莫不是伤筋动骨了?”
太医摇头道:“这倒没有,确实只是摔了下,并没有大损伤。”
听着这话,钱公公立即找着了发挥空间,厉声道:“既是没有损伤,陛下怎么现在双腿无感,迟迟动不了?”
太医一时哑然:“这、这……”
钱公公道:“事关江山社稷,你哪来的胆子耽搁,还不快说!”
康绛雪躺在榻上静静地看着钱公公发挥,心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已经有了谱,过了这半天,他早就不疼了。
但他还是适时地摆出些不耐烦的样子,气道:“无能庸医,还不拉下去宣别人。”
太医原还在欲言又止,听到这话急了,生怕“拉下去”三个字背后还有别的意思,急忙委婉开口道:“许是陛下平日里劳心国事太过辛苦,身体有些亏损……当真无妨,只要休养一阵,到了晚间就会好了。”
太医的话已经十分官方,可众人只要不傻,都听出“亏损”两个字的言外之意。小皇帝哪里是劳心国事的人,这分明就是在说康绛雪纵欲过度,身体太虚。
虚到什么程度?
摔一下就不会走了。
这话落地,在场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尴尬,太监宫女们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个个死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就连钱公公都觉得自己不小心戳中了小皇帝的肺管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虚,皇帝非炸了不可。
康绛雪确实炸了。这么好的退场机会,康绛雪怎么能错过,虽然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可面上还是抓住机会暴跳如雷,开口便吼道:“滚!全都给朕滚!”
“滚”这个字在此时听起来宛如天籁,在场的宫女太监如获大赦一般急忙退去,太医也松了一口气,背着药箱忙不迭撤退。
盛灵玉和杨惑迟迟未动,康绛雪趁机吼道:“看什么,你们也给朕滚!”
为了更真实,康绛雪顺便揪起枕头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软枕二次弹跳到了盛灵玉的腿上,这时,跪在地上的盛灵玉方在进殿之后第一次抬头看了一眼。
这位美人还只穿着那件中衣,头发尚未全干,新渗出的汗水又打湿了他的鬓发,使得他看上去稍显狼狈,可他的美貌程度不减反增,不仅没有让人觉得轻浮,还因为周身气质太过刚正而带一股格外令人难忘的正气。
按说他刚刚得罪了小皇帝又间接害得皇帝受伤,小皇帝追究起来会有不少麻烦,现在帝王发怒对盛灵玉而言正适合趁机脱罪,可他并不急着走,反而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还是杨惑拉了盛灵玉一把,示意催促盛灵玉就此离开,倒不是为别的,只对杨惑而言,就此息事宁人浑水摸鱼掀过去也是上乘,毕竟盛灵玉是由他带进冷泉,真追究不管是求情还是谢罪都要浪费一番口舌。
想定,杨惑转头对“正在气头上”的康绛雪施礼道:“陛下好生将养,改日待心情好些,臣再来请安。”
这话说得莫名有些意味深长,康绛雪没想那么多,以杨惑和自己的关系,哪有请安这档子事,颂谆埃根本不放在心上。
直看着两人都没了影,康绛雪这才卸了劲,重新趴在床上。
钱公公还没走,在榻前很关切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得那么远,还会跟杨世子和盛公子遇上?”
钱公公的问题很直白,围绕着他应该随时掌握小皇帝行踪的主旨进行,康绛雪懒得再支起精神对付这个老人精,只冷着眼把薄被也扔在了地上。
于是钱公公脸上的肉一哆嗦,消停了。
纵使这位小皇帝没有实权,说到底还是太后的亲子,名正言顺的皇帝,在这皇宫之中,面上人人都得供着。
康绛雪就此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因着一番波折,也有些疲惫,索性睡了一阵。
天气依然闷热,幸而皇帝的寝宫之中用冰甚多,没有空调也没那么难挨,康绛雪浅浅睡了一阵,再醒来,已是晚间。
宫人们早早为他备好膳食,四五个小宫女轮着打扇,阵仗之大,搞得康绛雪来了好几日还是有些不习惯。
正慢腾腾吃着,钱公公又来到跟前,手持托盘呈上了一把长剑。
钱公公禀告道:“这是今日宫人在冷泉池拾得的,陛下可眼熟?您看该如何处置。”
康绛雪自然是眼熟,他惊讶地接过来看了好一阵,万万没想到美人受竟然将霁月剑落下了。
仔细回想当时盛灵玉双手都在抱他,确实没有空闲拿剑,这事竟应该怪在他头上。
康绛雪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