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贾母日思夜想的,也替宝玉琢磨了不少事,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那日贾赦从宫中回来,虽未曾明说,但言语间,也不小心透露出了宫中对宝玉的不喜态度。

贾母心中翻来覆去的琢磨,倒也摸到了一点老圣人的脉门,只是这事儿上,她着实委屈。

只因她孙子宝玉那玉,着实是真的,并不是她有心沽名钓誉,诚心要压那兽神之子一头、伪造出来的。

可是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被皇家误会,宝玉的前程便不在朝中了,只怕这孩子今生再如何苦读,于科举上也再难寸进。

贾母因着这事儿,前些日子夜夜睡不安生,她看出来了,家中这爵位,落不到二房了,她再如何为宝玉绸缪,只贾赦如今一动作,她便无半点胜算。

她那个大儿子的态度十分明显了,哪怕断爵,他也不会把爵位给二房的。

老太太唉声叹气,只叹自己一步走错步步错,一时情急,跟老二占了荣禧堂,把他大儿子得罪狠了。

即这两条路不通,宫中的元春也没了动静,凭外戚所封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只怕宝玉的将来,就只能托在一个富贵媳妇身上了。

贵,攀不上,富,这薛家丫头,岂不是现成儿的!?

贾母越看宝钗越觉得喜欢,听宝玉来了,越发觉得此事可成,一叠声儿的叫着孙子进来拜见姨母!

薛姨妈虽对宝玉现今并未曾升起什么过多的想法,但是此时居人篱下,也不得不做出欢喜之姿,对众人解释道,“宝丫头讲礼着呢,自打年岁大了,往常连她亲哥哥都不见的,”又劝女儿,“只是这是你两姨血亲,又比你小,不碍的。”

贾母也笑呵呵的道,“可说呢!”

一屋子笑意融融的,宝玉便在这时进来了。

不说别的,宝玉的相貌长得着实是上佳,尤其得中老年妇女的欢心,薛姨妈一见便爱得什么似的,等见了礼,便搂到怀中只叫“我的儿~”

又俊秀又乖巧,薛姨妈口中只道,宝玉比她那个癞痢头儿子强上百倍!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脸上带笑,自然也要勉力夸上薛蟠几句。

再怎么难看,不出息,也是兽神之子呢!

宝玉最近心情正郁郁,家中陡生变故,父亲母亲突然搬了院子,三个姐妹四散开来,自己也不再跟着老祖宗住了,日日都要去学堂上学不说,便是身边的丫鬟也只剩了袭人晴雯两个,余者都不知去了何方,自己有些寻访探问一二,可是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今日下学回了家,却听说家里来了亲戚,叫去老太太房中拜见,听闻是姨妈带了儿女从金陵来,宝玉乃是个喜聚不喜散的性子,心中终于有了些欢喜。

待到了老太太处,宝玉见薛姨妈热情温和,慈爱宽厚,连带着老太太这里都恢复了以往的欢声笑语,心里便畅快了几分。

等再见着那薛家姐姐,只觉得容貌丰美,肌骨莹润,虽太过端庄肃整,却也是难得的美人,心中不免更添一份亲近之意,便凑在贾母身旁另一侧坐了,猴着贾母与宝钗说话。

贾母自是乐见其成,便听宝玉道,“姐姐瞧着倒是十分面善。”

众人便笑了,邢夫人笑道,“这孩子,怎么就糊涂了,你宝姐姐肖母,你姨妈又跟你母亲嫡亲姐妹,容貌更是肖似,你如何瞅着不面善?”

贾母听了心中略有不悦,但是也未曾搭话,宝玉却出言道,“非是容貌瞧着面善,乃是心底似是旧相识,许是前生有缘,今生又见,也未可知。”

贾母便笑了,道,“甚好甚好,只盼着以后,倒要更和睦些才是!”

众人只当小孩子玩笑话,并不很是在意。

宝玉便又道,“姐姐往日里读什么书?”

宝钗还未曾开口,薛姨妈便道,“哎呀,不说书还好,说起这个,宝丫头他父亲还在的时候,倒是教她学了不少,只说她若是个男儿,倒比她哥哥强些,结果小小年纪,倒养出个小书呆的性子来,到如今,镇日里除了针黹女红,便是捧着书读,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不提读书了吧!”

宝钗抿嘴一笑,也不辩解,宝玉便小声儿地道,“我那处倒有许多书,姐姐若是想看,到可与我交换着读些,想必定有未曾见过的。”

宝钗应了声可,倒也未曾多言。

宝玉略觉无趣,低头看见自己挂着的玉,便又想起一事,问道,“姐姐可有玉没有?”

宝钗纳罕,心里揣度,许是小男孩儿显摆的性子犯了?自己于人家客居,不免捧着一二,便笑颜道,“想来那玉是罕见之物,岂是人人能有的?”

谁知宝玉听了此话,却一撇嘴,随手摘了玉嫌弃地丢向一边,“不过是眼瞎心盲的顽石罢了,有甚罕见!”

那通灵宝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咕噜了几下,正跌在薛姨妈身边。

一屋子人,齐齐地呆住了。

贾母唬得够呛,忙招呼丫鬟,“还不快捡回来!”又去拍宝玉,“你这混孩子,又发的哪门子气,便是再有不满意,与祖母说便是了,何苦丢这命根子吓唬人!”这玉不凡,若宝玉胡乱对待,得罪仙人,又该如何是好!?

薛姨妈尴尬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瞧着小丫鬟跪在她眼前,用帕子垫着把那玉捡起来,托在贾母眼前,贾母亲自接过去,将玉擦干净了,与宝玉带上。

宝玉叹道,“净说通灵,也未见灵,只说罕见,却也常见,罢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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