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五天后再度坐上深空列车,或许是永远地离开了流珠町。就在登车以前,罗彬瀚震惊地看到那个章鱼头浑身忧郁地前来送行,将一小朵珊瑚状的云母簇赠给雅莱丽伽。
雅莱丽伽坦然地接受了他的礼物,甚至还跟他拥抱道别。
“这里不足以吸引你留下吗?”章鱼头低沉地说。
雅莱丽伽把云母簇抓在手里把玩:“我喜欢到处漂泊。”
他们四目相接,用眼神传达彼此所思。章鱼头的触须轻缓摆动,然后谨慎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雅莱丽伽说,“但别一味等待。你可以给另一位女士弹奏琴乐,别让它无人欣赏。像我这样徒有双手的生物永远都没法弹出那种曲子。”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听。”章鱼头用一种使人心痛的平稳声音答道。
他站在繁茂的青铜树枝下目送深空列车远去。那孤独彷徨的身影竟然令罗彬瀚都不忍多看。
“我他妈要疯了。”他既悲伤又崩溃地抓住马林的衣袖说。
马林拍了拍他的背:“旅途中的爱情总是无疾而终,你犯不着太较真,只要尽情享受欢乐时光就行了。”
罗彬瀚终于想起面前是个对蜥魔女孩始乱终弃的家伙。他迅速甩开马林的衣袖,扭头看了一眼雅莱丽伽。这会儿她已将云母簇放进自己的小包里,又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悠然地。
这种熟练的表现再度加深了罗彬瀚对她的敬畏,更让他注意到自从马林上船以来似乎从未主动跟雅莱丽伽说过话。
“你不是荤素不忌的吗?”他悄悄捅了捅马林说,“咋放着旁边这位老人家不碰啊?”
马林像看怪物似地瞪着他。
“你他妈疯了吗?”他低声说,“我才不干这种找死的事。她可不是个随便让你耍着玩的。你说一句话,她马上就会知道你想干啥,还会用一个眼神让你去死。只有白痴才会给自己招倒霉。”
罗彬瀚不是很能理解马林的意思,但在接下来的旅程中的确见证了好几个前来车站送行的可怜人。它们的物种和性别不尽相同,最后却都只能以黯然心碎告终,只有一位半机械人显得还算豁达。他和“雅伽莱”交换了彼此的星网账号。
没有确凿证据显示它们究竟和雅莱丽伽发生过什么,但无论是通过何种交流方式,它们都极大地丰富了雅莱丽伽的情报量。她开始能够准确描述出下一站的大致环境,以及需要准备的物资和拜访的目标。当荆璜每日趴桌狂睡之时,他的船副则在大杀特杀,靠着无数眼泪画出了一条详细又富时效性的航线地图。他们逐渐开始不需要每一站都下车,而是选择性地在一些相对人少的星球逗留。
与此同时,列车上的旅客人数则在不断上升。他们显然并不是因为安全高效而选择了这种旅行方式,因此大多显得懒散或古怪,还有些则过度亢奋。
罗彬瀚如今对这些物种和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相当警觉。为了避免麻烦,他主动和莫莫罗调换了位置,躲到车厢深处去和菲娜交流感情。尽管他竭力低调,一个戴着黑色挡风镜,皮肤闪耀钢铁光泽的高挑女人还是站到了他的车厢前。
“你的蜥蜴很紧张。”她说,“它喜欢稳定熟悉的阴暗环境,不适合长途旅行。”
然而罗彬瀚比蜥蜴更紧张。这女人从肤色到气势都透着不好惹,更令人害怕的是她身后背着一把缠绕黑布条的细长物体。那怎么看都像是长剑或者长枪。
这理论上不应该能通过安检,不过既然罗彬瀚都能带上一只鬼影麻痹蜥,一个钢铁皮肤的女人带着一把剑好像也完全可以理解。
他衡量了对方和自己的距离,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背后那是吃饭的家伙?”
“不错,”戴黑色挡风镜的女人说,“那是我的竞赛专用餐具。”
罗彬瀚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紧接着女人就解开背包,露出两根朴实无华的金属细棍。它们长逾一米,两端是平整的钝头,但却细过罗彬瀚的小指。以如此奇特的形状,无论它们的材质是多么坚硬,作为武器都会极不趁手。
挡风镜女人把它们交叉相触。罗彬瀚听到叮的轻响,这两根铁棍就如磁铁般吸在一起,组成一个结构类似剪刀的长嘴夹。女人一边开合夹子,一边充满自豪地向罗彬瀚三人说:“它能随时拆分和组合。”
罗彬瀚深深地迷惑了:“那它还能干什么?”
“放音乐。”女人说。她按了一下金属棍的末端,两根细棍的头部骤然亮起,犹如迪斯科球般射出不断旋转的彩光。
“哦哦,我将一往无前,冲破黑暗!”金属棍热血激昂地唱道,“将这星海拥入怀中,若想胜利绝不轻松,爱与勇气是我本衷,旅途势必有始有终……”
挡风镜女人和莫莫罗都开始跟着音乐摇头晃脑。
罗彬瀚看向马林,同时马林也正望向他。他们两个一起张大嘴巴,发出悄无声息的灵魂呐喊。
“请不要在车厢内高声喧哗。”一位绿苍蝇头过来制止了他们。
女人总算收起了那双迷惑金属棍,她对罗彬瀚点点头说:“你的蜥蜴很酷,我喜欢她。”然后便走开坐到了隔壁车厢。
一切风波本该至此结束,但这时雅莱丽伽站了起来。她在罗彬瀚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走到挡风镜女人面前的空座上,仪态万千地翘腿坐下。
“你的餐具真有趣。”雅莱丽伽说。
挡风镜女人肯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