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石既识这二生,自此再难清净,日日有客来访,或论经史,或谈棋乐,总是不得安宁。所幸他性本恬淡,鲜与人争,任是旁人唇枪舌战,他自往墙边坐下,静心空神,专致数算。
那日晨间,楼、王二人来他屋中坐得,先是争得几番先朝功过,又议起今朝大举。王菡道:“楼青文,你说今次中土大举,却叫我等在亃国待试,究竟欲作何题”
楼简搔首苦思,良久应道:“此节实在难说。上期中土来我域征辟,距今已逾甲子。当年大举,正逢牟山崩倒,簨河大水,北鹭沿海之地皆受涝灾。试官便命试生各领一乡,以期年为限治水平乱,届时则派考官巡游各地,访问民情,以此评品论级。”
王菡讶道:“竟是不问纸币,直以实绩为题么”
楼简道:“上期虽是如此,如今却是天下太平,未闻何地大灾,不知公子虞如何安排。”正议论间,却有院中军士来找,称是外头来人欲见荆石。荆石闻言即去,到得门前,才见是张端立在道旁,手执书扇,仰头观柳。待见荆石出门,方才上前见礼道:“子蕴近月可好”
荆石道:“好。庄卿何故来此”
张端微微一笑,脸上却罕欢喜,匆忙道:“今日来此,是为子蕴通报消息。我已猜知本次大举试提,特来相告子蕴,望能早做准备。”
荆石虽知张氏为东域显族,未想竟神通广大至此,默然片刻道:“庄卿因私透题,恐怕不妥。”
张端莞尔道:“子蕴勿虑,本次大举并非寻常文试,早知题目,未必为佳。实则是我自己猜想试题,不敢妄下定论,要请子蕴与我参谋一番。”
她既话说至此,荆石亦不便推拒,又听张端续道:“我前日登府拜公子虞,见府内正备车马辎重,多盛刍牲祭物,似欲举众远祭。又见府人收拢素端、爵弁十数件,其样式缝金绣银,花纹富丽,较寻常形制大为不同,且尺寸极小,状若孩童衣冠,另又一柄铜造的六面祭剑,上刻十六字为:受命于天,显德于地。青山封禅,四海镇平。今赐王器,以伏东墟。且休且定,万类安宁。如此这般,子蕴可知你等将往之地”
荆石闻听至此,再无犹疑,脱口道:“僬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