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了停,懊恼的神情收放自如,转成一个平缓的笑意,“不过我今夜安排了一艘画舫,还在一品斋订了一桌酒席,到时候一边欣赏洛河的夜景,一边品尝珍馐美酒,再从教坊司找几个技艺出众的乐伎弹琴唱曲,肯定是比这有趣的。”
乍一听到穆王妃的描述,陶缇还是很向往的,只是——
她细细的眉毛微皱,露出个不好意思的浅笑来,“多谢王妃美意,只是这夜游画舫,我可能去不成了。”
穆王妃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瞳孔也猛缩了两下。
不过很快,她神色恢复过来,只是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许多,“为何去不成?夜游洛河别有一番乐趣,你下次来洛阳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这次若是错过了,实在可惜呐。”
陶缇见她这脸色变化,有几分尴尬,斟酌片刻,轻声解释道,“行宫里还有些事务等我回去处理,今日实在不方便……”
穆王妃眯起眼睛,笑意未达眼底,“什么事务这么要紧?这画舫可是我特地为太子妃你准备的,着实费了不少心力呢。”
见她如此盛情,陶缇莫名有些头皮发麻,想起昨夜裴延的交代,她只能硬着头皮敷衍着。
穆王妃这边还想再劝,忽然,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神色匆匆跑了过来,边跑嘴里还边大喊着,“王妃,王妃,不好了!!”
穆王妃脸柳眉倒竖,对奴仆这般无礼的模样,很是不满。她一张脸沉下,冷声斥道,“赵二家的,你这火急火燎的成何体统,没得丢了我们穆王府的脸面!”
那婆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朝穆王妃拜了拜,哭丧着一张老脸,“王妃,是世子爷……世子爷他不好了!”
一听到“世子爷”这三个字,穆王妃登时变了副脸色,美眸圆瞪,扬声问道,“世子爷怎么了,什么叫不好了,你赶紧把话说清楚!”
婆子结结巴巴道,“世子爷从外面带了个女子回来,哪知道那女子是个刺客,她拿剪刀、剪刀……”
婆子停住话茬,有些慌张的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位贵人。
台上的戏早就停下了,这会儿各府的贵妇贵女们,都眼巴巴的往这边瞧热闹。
穆王妃一听到“刺客”“剪刀”这些字眼,就有些受不住了,又见这婆子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脑海中瞬间冒出许多可怕的猜想来。
“轩儿现在在哪?!”
“世子在他自个儿的院里。”
“走,走……”穆王妃脸色苍白,都顾不上西苑里这一堆贵客,脚步踉跄的往外走去。
她就唯一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当初为了生他,她几乎豁了一条性命出去,从小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着,他便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
若她的轩儿有任何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西苑内,客人们面面相觑。
最后,她们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身份最高的陶缇身上。
陶缇,“……”
这事情来得突然,她也有点不知所措啊!
她捏了捏手指,心底鼓励着,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冷静……
这个时候不走吧,主人家也没空搭理她们。
但要是直接走了,一没跟主人家告辞,不礼貌;二来自己跟穆王府沾点亲戚关系,这被“刺杀”的小世子裴延的堂弟,四舍五入也是她名义上的堂弟,自己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
大脑的飞速转了一圈后,陶缇缓缓抬起头,语调镇定道,“王妃有家务事要忙,怕是再难招待诸位……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诸位也都先回吧……”
那些夫人贵女们听到这话,纷纷应下来,三三两两散了。
倒是有几位高官夫人,应当是与穆王妃私交不错,并没有离开,而是面露担忧的迎上前来。
其中那位略显富态穿着银灰色裙衫的,正是府尹夫人,她神情恳切的对陶缇道,“太子妃,让我们随你一同去看看什么情况吧?若真有什么事,我们也能安慰帮衬王妃一番。”
陶缇心想,带上她们也好,省的自己去了也不知道如何安抚穆王妃。
于是颔首答应下来,“好,咱们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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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雅院内,无比喧闹。
男人痛苦的喊叫声,女人恶毒的咒骂声,夹杂着压抑的哭声和放肆癫狂的笑声,场面可谓是十分混乱。
陶缇几人刚赶到门口,就见屋内一阵凌乱,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诡异的甜香,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血气。
玲珑一闻到这味道,面露警觉,立马拿了块帕子递给陶缇,“太子妃,屋里燃了催-情香。”
这话一出,其余几位夫人也都立马捂住了口鼻,眉头皱得紧紧地。
“啊,母妃,我好痛啊——”这是个虚弱的男人声音。
“轩儿啊,娘的儿啊,你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这是穆王妃的声音。
忽而,这语调一转,变得无比凶狠,“你这杀千刀的贱人,竟敢对我儿下这般毒手!你们给我把这个贱人捆严实些,我要将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
随后,一道清脆娇俏的笑声响起,“来啊,杀啊!我既然敢混进王府,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虽然不能取了这qín_shòu的性命,但我阉了他,从此以后他就是个废人……哈哈哈哈哈,堂堂穆王世子从此成了个阉人!痛快,真是痛快极了!”
“贱人,你这该死的贱人!!”
穆王妃暴怒,上前左右甩了两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