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两炷香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曾荣刚动了动身子,曾华突然紧紧地抱住她哇哇大哭起来,这一路,她一直靠在曾荣身上强忍着没有落泪,没想到临别这一刻却崩溃了。
“阿华,听大姐的,别这样,以后又不是见不着大姐了,你哭这么伤心,大姐会担心你的。”曾荣也忍不住回抱住她。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丢下她。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走一条这么难的路。
可前世的一切一直如影随形地追着她,想忘不能忘,不曾见面的三个孩子,再加上她和徐靖的性命,让她如何释怀?
更别说,这一世又有可能再牵扯到徐靖的性命,她怎么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若是不能阻止他重蹈上一世的悲剧,她重生的意义又何在?
“别哭,阿华妹妹,你放心,以后每个月我会送你来见阿荣姐姐的。”徐靖不忍见这对姐妹抱头痛哭,伸手去扯开了曾华。
“你,你不懂,你,我,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沉浸在悲伤中的曾华语无伦次了。
“阿华,你又忘了大姐的嘱咐?”曾荣抽出了丝帕,替曾华擦起了眼泪,手上用了点力气,眼里也带了点怒气。
这样的阿华让她如何放心把秘密交付于她?
“大姐。。。”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曾华抬着一双红红的双眸怯怯地看向了曾荣。
“好了,记住大姐的话,大姐该走了。”曾荣听到阿梅叫她的声音,再次摸了摸曾华的头,转身拿起了自己的包裹。
下了马车,曾华亦步亦趋地跟着曾荣,小门口有两个太监立着,正在核对众人的身份,同时也检查每个人的包裹。
因着曾华的缘故,曾荣排到了最后一名,她包裹东西略多了些,除了几件换洗的贴身衣物,还有几本书和一套笔墨纸砚。
或许是很少有人带笔墨纸砚和书,两名太监见到曾荣的这套东西一时傻眼了,旁边的于韵青倒是反应挺快,忙袖了一块碎银递过去,“两位公公,是这样的,这孩子从小喜欢读书,正因为此,她绣的花样才会被刘公公相中,说是比一般人雅致,宫里人有不少喜欢她绣的东西呢。”
两位太监收了银子,又听说是刘公公相中的人,倒也没再为难曾荣。
当然,关键还是上头没有说不可以带书和笔墨纸砚进宫,只说不准带刀、剪子、绳索、药、食材等有可能会伤害人的东西。
待曾荣进了门,两名太监开始轰人关门,曾荣站住了,向曾华几个挥了挥手,千言万语在喉,只是都说不出口,她对外深深地鞠了一躬,于韵青和徐靖都看懂了,两人一人伸手把曾华揽进怀里,另一个则牵住了曾华的手。
随着小门一关,曾荣也斩断了这些离绪,转身跟上了阿梅,往第二道门走去。
这道门有两个宫女候着,确认她们六个人的身份后,两名宫女带她们六个人穿过这门,沿着抄手游廊向东拐出了这座院子,进了另外一座和这边类似的院子,再穿过这座院子向北又进了一道小门,小门里又是一座小院落,一进这院子便看见来来往往的一群宫女,有站在廊下漱口的,也有拿着手纸急急忙忙往外跑的,还有端着水往外泼的。
“这是尚工局织绣司的宫女住处,你们绣作坊的住这边,床铺给你们预备好了,一会放下东西跟我们领铺盖和衣物。”其中一名宫女说道。
说话间进了一间屋子,屋子不小,两边各有一张通炕,中间的过道只有三尺来宽,炕上堆满了几排箱子,曾荣很快看明白这些箱子是用来分割个人床位的,两排箱子之间也宽不过三尺,另外,靠墙的两头有一条长绳,是用来搭手巾和衣物的,此刻就有一条条手巾挂在上面。
曾荣六个虽在一个屋里,但却需要分开在两张炕上住,南边炕上的有两张床位是挨着的,没等曾荣和阿梅张口,绿荷先笑着说:“我和红菱住南边吧,我们两个在绣坊时就一直挨着住,陡然分开还怪不适应的。”
阿梅不服,想要张口,曾荣抻了她一下,摇摇头。
她当然知道南边好,南边日头足,冬暖夏凉,且被褥也不易受潮,只是对方既然开口了,她们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起争执的话,肯定会给掌事姑姑那边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以后想要再改过来就难了。
于是,曾荣主动拉着阿梅在北边的炕上选了个位置,其实也不叫选,一共就三个位置,且都不挨着,曾荣让阿梅和美英先挑,最后给曾荣剩了一个最靠里也最阴暗的位置,唯一的好处是另一边靠墙,少了一个人打扰她。
定好床位后,曾荣一行跟着那两位宫女去领东西,因着有被褥和冬天的棉衣棉裤等,所以她们跑了好几趟,好在箱子是现成的,一个人一个,只需领一把锁头即可。
待她们都铺陈好之后,早饭时间到了,那些去工坊做工的绣娘们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许多。
餐厅就在院子里,和灶房连在一起,吃食很简单,一人一碗菜一碗饭,菜是素炒豆芽,饭是掺了粗粮的馒头一个。
曾荣留意了下,她们这六个人均有点难以下咽,这六个人的原生家庭如何她无从得知,但她清楚一点,绣坊的吃食不会太差,锦绣坊就是一个例子,每顿都有两菜,一荤一素,主食也是细粮。
因而,谁也没想到进宫吃的第一顿饭竟然如此低劣,不免都有些失望起来。
“阿荣,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