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虽怀疑真正喜欢李清照的是那个早逝的前皇后,可她对此人一无所知。
前世是徐靖娶了王楚楚之后,徐家不得不站队,徐靖才从王家那边知道原来前皇后也留有一个儿子,可这位先皇后是怎么没的多大岁数没的那个儿子究竟有什么隐疾等却一概不知。
这一世,虽进宫月余,可绣作坊偏安一隅,消息闭塞,内宫一事更是无从探听,就连覃初雪的身份她也只是凭着那幅凤穿牡丹图揣测出来的,至今仍未证实。
眼前倒是一个机会,覃初雪拿着一本《易安词选》在等她,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而这个李易安兴许就是一个话引子。
略一斟酌,曾荣决定不再藏拙,缓缓回道:“姑姑倒也不必太过伤情,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和绝大多数女子比起来,易安居士这一生算是意义非凡,是多少人仰慕且穷极一生也无法追到的顶峰,幼时生于世家,天资聪颖,又肯好学,少时才华横溢,名满京城,成年后夫唱妇和,情投意合,是一对令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虽说中年后两人历经离乱,渐行渐远,最后家破人亡,晚年所遇非人,落一个孤苦度日,但仍念念不忘替丈夫整理遗稿,整理他们夫妻共同收集的金石书画,即便后来这些东西因为颠沛流离所剩无几,可终究他们是拥有过,也幸福过,而且最重要的,比起那些一辈子碌碌无为一辈子汲汲营营又一辈子默默无闻的人来说,岂不是要好太多?更别说,别看她是个女子,可以她在词坛的成就,多少人难望其项背。”
“你,你。。。”覃初雪看着曾荣,内心翻滚不止,因为十多年前,她也听过类似的一番话,可说这话的人是历经离殇,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伤得千疮百孔之后才发出的感慨。
反观曾荣呢?一个才十二岁的乡下小女孩,会背几首李清照的诗词就不错了,可她居然还读懂了李清照,见解比她主子似乎还通透。
因为她主子更多的是遗憾,是怨恨,而曾荣却是豁达,是仰慕,这怎么可能?
“你今年多大,生辰是几月?”有那么一瞬间,覃初雪怀疑曾荣是她主子的转世,否则,怎么刚刚好送到她面前?
“十二岁,五月生辰。”曾荣不知所以,说了实话。
再则,这种事情她也没法瞒,履历和保书上都写着呢。
“十二啊?”覃初雪掐指一算,不无遗憾,自家主子是在曾荣出生后半年才没的,不可能是转世。
“对了,上次你说没正式进过学,只读了几本诗词,可方才听你说话,不像是只读了几本书,你既有如此才学,为何要非要屈居在这小小绣作坊?”覃初雪到底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主要是曾荣的这番见解着实打动了她,爱屋及乌也好,怜才爱才也好,总之,她不希望这个小姑娘被人当成棋子卷进这个暗流涌动的后宫,明摆着就是送死的。
“我确实没有正式进过学,有些东西是我自己看懂的,有些是旁人教会我的,至于因何进宫,一时我也说不清,大概是不想连累旁人吧?姑姑想必也听过一句话,怀璧其罪,我出身低微,有幸被人垂怜带进京城,我也有我想护着的人,也有我想躲开的人,身不由己,大抵就是这样吧。”曾荣说完苦笑了一下。
前世,她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没想到重活一世,这四个字仍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你想护着的人,你想躲开的人?”覃初雪越发好奇了。
一个小小的农家女孩为了自己想护着的人和想躲开的人居然进宫了,换句话说,徐家护不住她,只有宫里才能护住她,才能躲开那人。
现今的京城,连徐家都忌惮的人家似乎不多,也就那些武将世家和各王孙公子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小小的曾荣有交集?
还是说,她想护着的和想躲开的都是徐家,徐家虽有恩于她,也答应收养她,可这不等同于她可以嫁进徐家。
“姑姑也别多想了,我虽年龄小,但自幼看惯人情冷暖,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的,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要什么。”
“也好,你明白就好。”覃初雪猜想曾荣并未完全信任她,所以有些话还没到追问的时候。
“放心,还有,多谢姑姑。”曾荣起身,规规矩矩地向对方行了个跪拜礼。
“起来吧,孩子,你若愿意,以后常过来看看,陪我说说话。”覃初雪上前扶起了曾荣。
曾荣笑着应下了。
这天晚上,曾荣吃过药之后又很快睡着了,紧接着没多久身上又发热了,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好几次,不光阿梅和红菱两个没睡好,连带着覃初雪也跟着紧张了一夜。
所幸的是,天亮后退热了,曾荣也清醒了,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绿荷的状况比曾荣要好多了,半夜她只烧了一次,症状也轻,只是她担心覃初雪撵她走,一直赖在炕上不肯起身,说自己头重脚轻不宜走动。
原本依曾荣的意思是想搬回宿舍,覃初雪没答应,大夫开了三天的药,宿舍那边哪有煎药的条件?
曾荣留下来,绿荷自然也跟着留下了。
早饭时分,柳春苗带着个宫女过来瞧了一眼,说宿舍那五个人中有四个见好,剩下的那个病情也加重了,倒是没被撵出宫,也没问曾荣和绿荷何时回去。
曾荣到底在覃初雪这边住满三天,覃初雪见她不再发热且也不用吃药了,这才放她回去,不过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