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村民中有一位是曾荣的本家阿公曾有庆,曾有庆见躺在地上的是曾荣,也顾不得别的忙抱起孩子就走,欧阳思一路跟着他,简单地说了一下发现曾荣的经过,有心想问问曾荣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刚要张嘴,随着一声“阿嘁”,欧阳思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湿透了的xiè_yī,唯一的那件薄棉袄披在了曾荣身上。
见此,他只得先顾着自己的身子,交代曾有庆几句,忙不迭地往书院跑去。
再说曾有庆见欧阳思突然离开,他也站住了,对跟着他的几位村民以及扫地的两位僧人说,让他们不要把曾荣跳湖的事情传出去,说是不小心掉进湖里的。
这是他抱着曾荣一路寻思的结果,说掉进湖里总比说孩子跳湖要好,孩子将来还得嫁人,真要坏了名声影响的可不只是小姑娘一个人。
至于曾荣因何跳湖,他倒是略知一二,呈春家的婆娘没几日就要生了,大儿子还没钱说亲呢,二儿子的学费只怕也欠了好几个月,这一大家子七八张嘴都等着呈春和富祥那两个人在地里扒拉,经常是愁了上顿没下顿。
因此,前些日子,听说有媒人上门,说是要拿阿荣去换亲,对方是一位猎户,据说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好像是被老虎爪子划了一下,所以一直说不上亲事,这不,拖到二十二岁了,才想着用自己妹妹来换亲。
所以,曾有庆寻思曾荣想必是不愿意嫁给一个破了相的半瞎子才跳湖的,这件事要传了出去,对侄子一家肯定是有影响的,说不定连他们整个曾氏一族都会被人嘲笑的。
当然了,具体缘由曾有庆就没有说出来,不过有消息灵通的也略知一二,因而,这几人一听这事有可能关系到全村的声誉,倒是也各自散开了,此时正是春耕之际,家家有的是农活要忙。
再说曾有庆一个人抱着曾荣进了村子,路上又遇到好几个要出村做事的村民,且村头水塘边也有不少捣衣和洗菜的妇人,见他抱着个人进村,也丢下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曾有庆的回答一律是曾荣不小心掉进了青山湖里。
说话间,曾有庆到了曾荣家门口,可巧大门也打开了,曾富祥扛了把锄头正要出门,看见自家三叔公抱着曾荣过来,吓了一跳,“三叔公,阿荣怎么啦?”
问归问,曾富祥倒是也知道扔下锄头从曾有庆手里接过妹妹,一直抱进了西边第一间屋子里,此时,曾呈春和曾贵祥两人也跟进来了,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曾荣身上,谁也没有留意到原本在床上躺着的这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正靠在墙角边,满脸惊恐地看着大家,及至看到那个被放在她身边的女子时,她更是吓得尖叫了一声,继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紧接着,小姑娘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再次尖叫了一声。
正是这两声尖叫,这才让大家留意到了她,原来,这小姑娘名叫曾华,正是曾荣的一母同胞的妹妹,今年刚六岁,曾有庆见她尖叫,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刚要出言安抚她几句,可曾呈春正心里不自在呢,见此先低声训斥了一句,“闭嘴,喊什么喊,去,给你姐找两件干爽的衣裳来。”
曾华哆嗦了一下,缓缓地从床头爬到床尾,说是床,其实就是几块木板拼接在一起铺上了几层稻草,因而曾华挪动时难免弄出了悉悉索索的响动,曾呈春听见这动静,更是厌恶地瞥了眼孩子,随即拉着曾有庆走出去,说是让曾华给曾荣换衣服,随后,曾富祥和曾贵祥两人也出来了。
随着房门一关,曾华又爬上了床,战战兢兢地摸了摸曾荣的脸和手,又反复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一次倒是没有尖叫,而是拧了拧眉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摇摇头,待要再伸手去摸摸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时,外面曾富祥催了一句,“阿华,阿荣醒了没有?衣裳换好了没?”
屋内的曾华这才想起还没有去找干爽衣裳,忙又爬下床打开了西边墙角那个斑驳的歪斜的柜子。
而此时,外面堂屋里本来正向曾呈春打听曾荣换亲一事的曾有庆没等曾呈春回话忙又说道:“阿华太小,只怕搬不动人,还是让阿来他娘去帮一下吧。”
话音刚落,一个大腹便便的三十多岁妇人打着呵欠从后廊走进来了,“出什么事了,到底谁跳湖了?”
“都是你,是你把阿荣逼的跳湖了,你还我妹妹,你还我妹妹,都是你这个恶毒妇人出的馊主意。”曾富祥几步走到妇人面前,怒目圆睁,两手忽而握拳忽而松开,可惜,终是没敢挥向对方,无他,因为这位妇人正是他的继母田水兰。
事实上,也没等他挥手,曾呈春就先过来拉住了他,而田水兰有了仗持顿时挺直身子并啐了一口,一手托着自己肚子一手指着曾富祥骂道:“啊呸,放你娘的屁,要不是为了给你娶亲,要不是为了阿贵念书,我至于要卖阿荣,留着她还能帮我洗洗涮涮做做家务活呢。”
“什么?不是换亲吗?怎么是卖?”曾有庆听了大吃一惊,瞪向曾呈春。
“三叔,三叔,这事,这事,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曾呈春说完转向田水兰,“胡咧咧什么,你去屋子里帮孩子换身干净衣裳。”
说话间,屋子里挤进来好几个看热闹的人,门外还有一位年岁较大的妇人人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颤颤巍巍地问道:“大春,到底是谁跳湖了,阿荣那死丫头是不是不肯嫁给那个半瞎子呀?”
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