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宁宫出来,曾荣仍是一头雾水。
一开始,皇上明明是恼怒她对二皇子关心不够,嫌她回话太过敷衍,所以才说要罚她跪,可后来曾荣主动认错,甚至把自己下厨为朱恒做粥一事也说了出来,皇上仍是生气了,命她不可再前往慈宁宫,送药一事就此结束。
曾荣当时就蒙了,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希望她善待朱恒还是不希望他们两个走近了?
后来,还是曾荣解释说下午份的药已煎好,理应由酉时送往朱恒身边,皇上说他自会安排人来取,曾荣这才明白,皇上不想让她再去见朱恒了。
曾荣思索良久,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是怪她不该自作主张怂恿朱恒去体验外面的市井烟火气还是怪她不该亲自下厨给朱恒做粥,又或是今日上午在宣诏台上放风筝一事被他知晓?
尽管曾荣想不通皇上为何前后反复如此之大,可皇命难违,她不能不遵从。
回到药典局,曾荣见崔元华在,向她转述了皇上的旨意,崔元华深深看了曾荣一眼,并未问缘由,直接命杜鹃把药方和余下的药包一并找齐。
晚饭后,常德子来了,曾荣把东西交予他,待常德子出门后,曾荣忽地想起一事,忙端起一个小瓷罐追了出去,“常公公请留步。”
常德子站住了。
“这罐里是崔姑姑做的花瓣蜜饯,是给二皇子用的,之前带给他的吃完了,这是我答应他的,我不想他失望。”曾荣把瓷罐送到对方面前。
常德子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接过。
曾荣屈膝向对方行了个礼,“有劳了,公公若觉不妥,可先问过皇上再行决定。”
“你莫怪皇上,皇上也是为你们好。”常德子看出曾荣似有不平之意,劝道。
“公公错了,下官不敢。下官深沐皇恩,尚未回报之一二,岂敢怪罪皇上?”曾荣躬身回道。
常德子看着曾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摇摇头,转身走了。
“今日无事,早些回去歇着吧。”崔元华走到了曾荣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常德子的背影说道。
曾荣抬头看了看仍大亮着的天色,回道:“姑姑有事可早些走,我留下来看看书或整理病案,回去也是无事可做,倒不如留在这学点东西。”
“你想学什么?我看过你写的病案,很好。”崔元华问。
这几日见曾荣如此用心地翻阅那套《百草集》,崔元华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之前她带过好几个下属,有上进的,也有不上进的,但从没有遇到曾荣这样的,才刚十三岁的年龄,如此自律自强不说,偏还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最神奇的是,才来药典局几天,就把整个后宫搅动起来了,太后和皇上不必说,就连皇贵妃今儿也打听起她来,还点明明日份的紫苏叶务必让曾荣送过去,且叮嘱她此事不可太过刻意。
崔元华明白皇贵妃是对曾荣上心了,其结果只有两个,拉拢为己用,反之,打压。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崔元华对曾荣多少也了解些,想拉拢为己用似乎不太可能,这孩子性子急起来连皇上都敢怼,怎么可能愿意甘为人下?
“回姑姑,还是那套《百草集》吧,姑姑也晓得,我志不在此,多年后,若能出宫,我总得养活自己,那会年纪大了,绣娘肯定是做不了,若能做个大夫,不但与己有益,又能造福他人,岂不两全?”曾荣说完抿嘴一笑。
“这话我也就听听,到时只怕你想走也未必肯放,你见过谁刚来就能得到皇上的赏赐?”崔元华笑着摇头,明显当玩话听了。
“可也没人刚一来就让皇上罚跪的吧?”
联想到方才的险些又被罚跪,曾荣对皇上委实发憷了,这人做事太过诡异,一点也不按常理,喜怒又太过无常,说翻脸就翻脸。
“德行,你就知足吧。”多余的话崔元华没有说,带着杜鹃去乾宁宫了,坤宁宫的法事要结束了,皇后该回来了,御医们也该聚齐了给十皇子诊脉看病了。
这件事一直是她在跟进,是靠近王皇后的最好时机,她不想假手曾荣。
回到上房的曾荣,搬出了那套《百草集》细细研读起来,她着重留意的是活血通经的草药,想知道这些草药的药性如何,有何不良作用,药典局或药圃里可有这些草药,等等。
半个时辰后,曾荣见崔元华她们尚未回来,放下这本《百草集》,她又翻看起案桌上的病案来,这几册病案是二年前的,崔元华刚整理好的,给曾荣当作模本用的。
曾荣大致浏览了两册,里面大多是些伤风、咳嗽或头疼脑热之类的记载,再不济就是积食、胃胀等,倒是也有一个太后的病案,是关于胸痹之症的,治疗方法是药物为主,针灸为辅,给太后施针的依旧是那位曾林,曾荣是第一次知晓曾太医的名字。
这位曾林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没想到他的针灸之术竟然是太医署里最强的,曾荣若是能拜他为师就好了。
可惜,这事难度太大,曾荣也只是想想而已,先不说曾林肯不肯收她为徒,退一步说,即便对方答应了,曾荣也不敢,她怕惊动皇后和皇贵妃等人,以她们的阅历,还能看不出曾荣学这个是为谁?
长叹一口气后,曾荣合上手中的簿子,正打算离开时,崔元华带着杜鹃回来了。
据说,王皇后累瘫倒了,她和朱恒不一样,朱恒只跪了开场仪式,可王皇后却足足跪了三个多时辰,也就是说,刨去用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