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坊出来,两人才发现天阴了,也起风了。
“该不是要下雨吧?”曾荣想起了坤宁宫里的法事。
最后一场法事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不如我们回去吧,晚了怕挨浇。”阿梅也担心上了。
两人谁也没想到,这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两人还没出绣作坊的门呢,几道闪电下来,紧接着就是雷电交加,这雨就落了下来,且愈下愈紧,愈下愈大,两人看着廊下雨滴落下来溅起的水花,只得摇头,干脆拐去探望柳春苗了。
柳春苗见到她们两人,虽有点意外,倒也很是欢喜,拿出曾荣爱吃的几样干果摆上了。
曾荣哪有什么心思吃东西,不时地往外瞧瞧,见这雨越下越大,且一时半会没有停的迹象,不觉忧心起来。
她忧的不仅是坤宁宫里的朱恒,还有皇上,皇上之前就因为启动仪式犯了头痛症,因此,曾荣揣测他不会长时间留在坤宁宫,若他回去召御医,曾荣没在场,指不定又会找她的麻烦。
好容易熬了半个来时辰,曾荣见雨小些,遂拉着阿梅告辞,柳春苗给她们找了两把伞。
果然,两人刚出尚工局大门,只见小李子拿着把伞跑来了,说是皇上宣御医了,崔元华命她速回,直接去乾宁宫,她已命杜鹃带着东西前往乾宁宫候她了。
曾荣一听,也顾不得脚下的鞋子,只得跟着小李子一路小跑起来,待她赶到乾宁宫时,只见杜鹃抱着个布包正急得打转,说是御医已进去一刻多钟了,常德子出来找过一趟人。
曾荣一听,刚要拽着杜鹃进去,忽一眼看到自己鞋子走过之处均有明显的水痕,只得拉住杜鹃,和杜鹃换了双鞋子,杜鹃的鞋子比曾荣自己的大了不止一点半点,曾荣只能趿拉着,可这个时候回去换鞋显然来不及。
再则,地面还湿着呢,再换鞋,也还得弄湿了。
事实上,她身上衣裳也有被雨淋湿之处,只是不如鞋子明显,她可不敢让皇上等着,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进去了。
常德子见到她,明显大松了口气,冲她往屋里努了努嘴,曾荣猜想对方是想提醒她小心应对。
皇上仍是躺在罗汉塌上做针灸,只不过这次扎的是手背,不是头部,故曾荣一露面,皇上就睁开眼睛盯着她,也不语。
曾荣顾不得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屈膝行礼,“启禀皇上,下官来晚了,是下官的错。”
“先做事。”朱旭冷冷地回了三个字。
曾荣不敢辩驳,把手里东西放下,上前几步询问曾太医,得知皇上仍是头痛症发作,且还伴有短暂的眩晕,刘院使已把过脉,说是缺觉和受到惊悸所致。
曾荣虽不明白皇上受何惊悸,也因何缺觉,但皇上生病是事实,能让皇上眩晕的惊悸,显然不是小事,只是曾太医不说,曾荣也不敢问。
朱旭见曾荣只问了病症不问病因就转身去写病案,冷哼一声,曾荣知对方这是不满了,只得转过身子,回到曾太医身边,低声问:“请问曾太医,皇上是因何受到惊悸?是当场产生晕眩还是过后再晕眩的,有无昏倒?”
“这?”曾太医看了眼皇上,见皇上闭上了眼睛,他停下了手里转着的银针。
原来,方才雷电交加之际,不知因何,跪在蒲团上的朱恒昏倒了,紧接着,就听见有人惊呼,皇上不知何故,一面命人请太医一面命人把朱恒抱起来送回慈宁宫。
就在这时,王皇后拦住了他,说是整场法事就差二个时辰就能完成了,都忙了七天,总不能败在这两个时辰上吧?
因此,依皇后的意思是让朱恒在坤宁宫的偏殿稍事歇息一会,待御医来看过之后,喂他喝点参汤,再让他坚持最后两个时辰,实在不行,就坐在轮椅上也成。
后面的话曾太医没有说下去,曾荣猜想皇上想必是妥协了,正因为妥协,所以才会生气恼怒,所以才会气血上头,才会眩晕。
不过此时她更关心的是朱恒究竟怎么了,一个原本就剩半条命的人经此折磨,还能缓过来否?
深吸一口气的曾荣,到底还是问出了那句话,“那如今二殿下如何呢?”
“已醒,尚在坚持。”
曾荣听了这话转身回到高几前,专心写病案。
朱旭在听到曾荣脚步声时已睁开眼睛,随着曾荣怪异的走路姿势,他发现问题所在,曾荣显然穿的不是自己的鞋子,再一看,身上衣裳也有被淋湿之处,显然,不是从药典局来的,应该是别处赶来的。
“你回去告诉崔掌事一声,十皇子该吃药了,卢太医该来问诊了。”朱旭对曾荣说道。
可因曾荣是背对着皇上,且这种传话一般也不干她事,故她以为皇上这话是对门口太监说的,因而,她连头都没抬,继续低头写着病案。
“曾掌事,皇上和你说话呢。”常德子见皇上又吹了吹胡子,只得走到曾荣面前,说道。
“啊?皇上说什么了?”曾荣抬头,略有点蒙,也有点怯,她刚才太用心了,哪里留意到皇上说什么?
常德子重复了一遍。
曾荣听懂了皇上的意思,可她不知该怎么做,是把这病案带回去继续写呢还是把病案留下来,告知完崔元华她再过来接着写。
她自己自然是倾向于前者,可她又摸不准皇上的脾气,于是,她只能试探着把病案收起来,再把墨汁合上,见皇上没反对,她走到屋子中间,屈膝行了个礼。
可没等她开口告辞,朱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