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半刻钟后,曾荣进了瑶华宫的大门,站在上房的台阶下一边等着太监的通报一边欣赏院子里的花。
百合花没有了,满墙的蔷薇花也不见了,代之的是菊花,且还是名品居多,什么墨菊、绿牡丹、绿云、西湖柳月等,应有尽有,摆成各种各样的造型,争奇斗艳,连带着空气中也多了几分轻轻浅浅的淡雅之香,曾荣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难怪皇上三天两头往瑶华宫来,这个女人的确有点手腕,这院子里赏心悦目的不只是隽永多姿的鲜花,还有人比花娇的美女。
及至进了上房的门,曾荣还在回味鼻尖的轻盈之气,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这一幕落在了童瑶眼里,没等曾荣行礼问好,童瑶先问道:“看来我们的曾史官今日定有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让本宫也欢喜欢喜。”
曾荣忙上前屈膝行了一礼,“回禀皇贵妃娘娘,下官是被娘娘院中的菊花惊艳了,下官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菊花,也才知道,菊花原来有这么多品种和颜色,还有,菊花原来是这个香气,真是长见识了。”
皇贵妃此时正坐在炕上,她刚午休醒来,原本有点倦倦的,沉沉的,听了这话,脑子倒是清醒了几分,笑了笑,试探着道:“哦,本宫记得夏天你来那会也喜欢院子里的百合花,这会又喜欢上这菊花了。看来,你和本宫的喜好倒有几分相似,早知如此,本宫就该把你要到身边,日常还有个说话解闷的人。”
“回皇贵妃娘娘,下官乃乡野粗鄙之人,哪配有如此高雅之喜好,没得唐突了这好好的花?”说完,曾荣没等对方回话,双手把绣好的经文托着送到旁边的宫女面前。
待宫女接过经文,曾荣方道:“回娘娘,下官是来送经文的,还请娘娘查验,这经文是娘娘托之前尚工局的一位姐姐绣的,她的绣技不在下官之下。”
童瑶本就不是真心想让曾荣绣什么经文,那日在后苑不过是想小小地刁难她一下,哪知曾荣居然当着皇上的面拒绝了朱悟。
当时别提她心里有多窝火了,要依她之前的脾气,是真想好好收拾曾荣一顿,让她见识见识,得罪她会是什么下场。
这两年她佛性多了,许是年龄大了,少了好些争强斗胜之心,再则,随着王桐进宫,随着十皇子的出生,她的重心也逐步转移了,皇上不再是她生活的唯一,儿子才是她后半辈子最重要的倚仗,她必须把儿子推上位,否则,他们母子别想有安宁的日子。
曾荣见皇贵妃目光闪了闪,并没有去接这经文,略斟酌了一下,又道:“启禀皇贵妃,这事是下官的错,下官无可辩驳,只求娘娘宽宏大量,别跟下官计较。”
童瑶见曾荣把姿态放这么低,感觉心里这口气舒缓了些,道:“罢了,本宫也知你为难,本宫还不至于如此不通情理,为这点小事刁难于你。”
“下官谢过娘娘。”曾荣屈膝行了个礼。
“好了,些些小事,左一个错又一个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多刻薄之人呢。对了,你方才说,绣这经文的人绣技比你强,为何本宫从未听闻过此人?”童瑶一边说一边从旁边宫女手里接过经文瞧了瞧。
是她儿子的字体,确实绣得不错,猛一看还以为是她儿子写的字幅呢,承、折、转、勾等处皆衔接得非常好,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回娘娘,这位姐姐念的书不多,不大会自己设计花样,单论绣技,她确实比下官强。不过她现在也不在尚工局了,在司药司,也成了一名女官。”曾荣回道。
曾荣一说,童瑶猜到了是绿荷,这些时日绿荷没少往瑶华宫跑,给虞冰送各种滋补品,那女孩子可比曾荣好对付多了,心里的那点想攀高枝的yù_wàng全在脸上写着呢,之前柳春苗推举过她,本想把她送到瑶华宫来,她没看上。
不过曾荣会和这样的人交好倒是有点出乎她意外,论理,这两人不应该是一路人,难不成是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这人和你走得近?”童瑶问。
曾荣摇摇头,“还好,我们之前也吵过架的,那会在尚工局,我们两个绣技旗鼓相当,多少有点竞争关系,如今分开了,倒比之前豁达些。”
童瑶一听就明白了,她就说嘛,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如今的豁达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因为曾荣在皇上身边,那个绿荷有所图。
司药司,司药司这地方不错,她是不是也可以考虑给她一点甜头?
“这样吧,改天有空,你带她来见见本宫,就说本宫先谢过她了。”说完,童瑶看了眼身边的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进里屋去了。
“对了,你经常出入慈宁宫,你可知二皇子因何把先生辞了不念书了?”童瑶换了个话题。
“回娘娘,听太后老人家说是他身子不好,需要好生休养,二殿下倒是自己说过,说是那先生既古板又无趣,之前他也不懂,后来去国子监听辩学才知原来读书跟读书有如此的不同。”曾荣斟酌着回道。
来之前她就想过皇贵妃可能会问到慈宁宫问到朱恒,朱恒最近无非是改药补为食补和休学两件事,曾荣在路上已把说辞想好了。
“什么意思,莫非他也想去国子监?”童瑶信了这话,身子往前倾了倾,这是人着急时下意识的一种动作。
“那倒没有,下官问过他,他摇头,说那别人还不得天天看怪物似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