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被常德子推醒时还有点懵懵懂懂的,直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前的常德子,她才慌忙站起来。
“不好意思,常公公,昨晚没睡好,我没误事吧?皇上呢?”最后三个字曾荣是用口型“说”出来的。
话音刚落,常德子冲曾荣身后努了努嘴,曾荣忙回身一看,皇上已出了门,正背对着她往对面的书房走去。
曾荣见此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追了过去,彼时朱旭已在案桌前坐了下来,拿起一本奏折打开了。
“启禀皇上,下官认错来了。”曾荣蹭到案桌前。
朱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盯着手中的奏折。
“回皇上,下官昨日回去之后的确有自省有反思,可能是之前在乡下出生长大的缘故,下官心里没有明显的尊卑之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多少带了些血缘关系。后来进京了,不管是在锦绣坊还是在尚工局的司绣坊,大家也都是穷人出身,虽有点小矛盾也无伤大雅。再后来,到皇上身边了,一开始也牢记着宫规,少言、慎行、多思,这也是为何下官第一次当值没有主动站出来替皇上拔鱼刺的缘故。可后来,皇上念下官年龄小,又吃了不少苦,对下官很是疼惜,多有照拂,久而久之,下官也就忘了自己本分,把皇上当成自己家人,少了些敬畏之心,多了些亲近之意,是下官的错,是下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和栽培,皇上若是觉得下官仍需要打磨,需要历练,下官这就去浣衣局报到,还请皇上千万别跟下官生气,也别不理下官,下官过些时日还是想回到皇上身边。”
曾荣说着说着,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不知不觉眼泪落了下来。
朱旭早在曾荣说把他当成家人,“少了敬畏之心,多了些亲近之意”时就已动容,这丫头虽有诸多小毛病,但有一点确实难能可贵,关键时候能扛事,不计得失,不惧权势,只论道义。
可后来听曾荣说要去什么浣衣局打磨历练自己,朱旭又生气了,觉得这丫头也够刁钻的了,这是非逼着他开口求她留下来?
哪知朱旭正冷脸抬眸真打算给她点惩戒时,却又见曾荣落泪,一双水雾雾的大眼惨兮兮地看着他,朱旭叹了口气,那些话终是没法吐出口。
可让他开口说几句软话他也做不到,于是,他瞅了常德子一眼,常德子上前一边推着曾荣往隔间走去一边劝道:“曾姑娘,皇上昨日训你也是为你好,你呢,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也是个懂事明理的。听话,这事就算翻过去了,以后不管是做人做事都留心些,就像是你自己说的,少言、慎行、多思,千万别枉费了皇上对你的信任和栽培。”
这个结果虽离曾荣预计的有点差距,可也算不错了,至少皇上没有开口撵她,也没骂她,也示意常公公留人,她还矫情什么?
“回常公公,我记住了,下次若有不对之处,还请公公及时提点下官几句。”曾荣放下东西,向对方行了个屈膝礼。
“提点咱家不敢说,你只需记住一点,你的主子是皇上,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别忘了,不能给皇上招黑,不能让皇上为难,更不能恃宠而骄。”常德子真提了几点要求。
曾荣听了连连点头,待对方说完,她嘟了嘟嘴,“公公,您说的我都记着呢,昨儿我也是真没办法,不得已才撒了这个谎。”
曾荣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又道:“当初我也是考虑到二殿下的声誉,不想让外人知晓我和二殿下走得近,不得已才婉拒了皇贵妃,哪知事情过去这么久,她到底还是找上我了。”
“行了,你也别辩了,做事吧。”常公公见又拐到童瑶身上,再说下去只怕连他也该吃挂落,忙把话收住了。
曾荣这次学聪明了,也知见好就收,左右方才那番话肯定传进皇上耳朵里了,该怎么取舍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这天下午,朱旭批阅了半个时辰的奏折后,又召见了两拨官员,一是关于上次的私盐案件后续,另一件是关于逐步开放海禁一事。
之所以这么急着见这两拨官员是因为他收到不少奏折,其中有不少是关于私盐案件的详情,证据确凿,数目惊人,牵扯到的朝廷官员也不少,这么大的事情次日肯定是要放到朝会上讨论的。
可讨论之前,他必须先跟内阁以及户部和吏部几位大臣先商定个出框框来。
还有,自去年有人提出要开放海禁后,朱旭就考虑到在南边一带沿海地区逐步开放两个城市和海外通商,收效是有,这两个城市的人流和商埠多了,税赋也跟着增长了,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多了。
其一是货币不对等,也就是两边银子的纯度不一,导致衡量标准不一,大周这边明显吃亏。
其二是带坏了社会风气,那些外夷人压根就不讲男女大妨,女子连个帷帽都不戴就在大街上公然溜达。
其三,随着这些商人进来的,还有海外的牧师,他们兴建教堂,宣扬他们的教义,地方官员担心会时间长了当地百姓们会移了心性。
于是,不少官员上书,提议仍是关闭这两个城市,不能因为一点小利而失了大义。
这两件事讨论了一个多时辰,以致于把人送走后,朱旭又胃口全无,看着桌上的菜又无从下箸。
常德子见此,悄悄退了出来,嘱咐两个小太监守着,他又找到曾荣。
曾荣只得又丢下自己手里的活,跟着常德子进了偏厅,站到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