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恒和曾荣一个给的自然,一个接的自然,可一旁看着的两位兄长均觉不自然。
不过两位兄长什么也没说,曾富祥是怕引起欧阳思的误会,曾贵祥则是惧于朱恒的身份。
几个人出来时堂屋里的八仙桌上已摆满了菜肴,江南几个均跑去厢房那边了,连覃叔也出去了,只剩陈氏和阿华两个在摆碗箸。
论理,这顿饭陈氏和曾荣姐妹是不应该上桌的,因为有外客在。可一则曾富祥心疼阿荣,兄妹两个难得见一次面,更难得在一起吃顿饭,上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还是元宵节呢,都过去半年多了;二则家里也没长辈,就几个平辈聚聚,稍稍出格些也没人诟病;三则本来也说是一家人给欧阳思接风洗尘且恭贺乔迁新居的,本就人不多,没必要分两桌。
曾荣能上桌了,也就不差曾华和陈氏两人。
朱恒毫无疑问地被请到了上座,他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理应请欧阳思安坐,可欧阳思知晓了朱恒的身份,哪敢和他平坐?
说真的,若不是怕失礼,这顿饭他都不想上桌!
欧阳思执意不坐,也没曾富祥坐的道理,好在人数不多,一共才七人,因此,曾富祥和陈氏夫妻坐在下首,曾荣姐妹西边,欧阳思和曾贵祥东边。
因着曾荣知晓朱恒的用餐规矩,不会自己夹菜,也不大会吐鱼刺,更不会和这么多人往一个盘子里夹菜。
故而,没等用餐开始,曾荣先用个干净的新盘子挑几样素净些的菜放到他面前,她也知自己的行为会给大家带来不快,笑着解释说:“宫里学的规矩,他们大户人家都这么用餐。”
“对对对,徐家也这样,都不自己夹菜,都是丫鬟们站在一旁夹菜。”曾华附和道。
“那,那,那我们,是不是该下去?”陈氏本就坐立不安的,听了这话又扭着身子要下去。
“大嫂,你就安心坐着吧,否则,大哥和大姐又该吃不好了。”曾华按住了她。
“酒,酒,我来倒酒,难得贵客登门,又遇乔迁之喜,哪能没有酒?”曾贵祥站了起来。
“锅里温着呢。”陈氏起身去取。
朱恒夹了曾贵祥一眼,对欧阳思道:“今日是给欧阳公子接风洗尘兼乔迁之喜,我来得匆忙,没有贺礼,还请见谅,下次一定补上。”
“朱公子说笑了,朱公子能来即是在下的荣幸。”欧阳思回了对方一笑。
曾荣看出他仍有几分拘谨,忙笑道:“其实,今日这顿饭是朱公子安排的,我们就借花献佛,敬欧阳大哥一杯,一为接风二为乔迁。”
说完,曾荣从陈氏手里接过酒壶,要给欧阳思倒上,欧阳思拿起酒杯一把躲过,“阿荣,你是否忘了顺序,哪有倒酒不先给主位的贵客倒的道理?”
朱恒见阿荣对他是一口一个“朱公子”,对欧阳思却是一口一个“欧阳大哥”,本就有几分吃味,偏这会又听欧阳思也喊曾荣“阿荣”,心下更不满了,只是这种不满却不能说出来,可又不愿意一个人吃味,于是,他略带些委屈似的看着曾荣。
曾荣本欲再劝欧阳思把杯子放好,忽一眼瞥见朱恒的目光,忙转向他,读懂他眼里的委屈后,曾荣忍着笑给他倒上一杯酒,嘱咐道:“也不知你酒量,少喝点,慢点喝。”
“有你这么待客的?”曾富祥一把接过曾荣手里的酒壶,对朱恒道:“朱公子,我妹妹不懂事,您随意,喝酒就是要尽兴。”
“大哥,还是我来筛酒吧。”曾贵祥见自家兄长也不会讲话,忙把酒壶抢过来,先给欧阳思倒上。
这次欧阳思倒是没说什么。
因着陈氏还在喂奶,阿华是小孩,曾荣一会要回宫去皇上身边当差,也不能喝,故桌上只有四位男子杯里有酒。
“来,我先提议干一杯。欢迎朱公子和欧阳公子,两位都是贵客,也都是我们的恩人,我在此谢过你们,代表我们全家真心谢过你们。”曾富祥站起来,双手举杯说道。
这一刻,他不可能不想到过往,想到阿荣被抱回来的那一幕,想到亲娘咽气前拉着他的手把三个弟弟妹妹托付给他那一幕,想到阿荣离京那一幕,也想到他们见到覃叔听到覃叔说接他们进京那一幕。。。
太多太多的片段,羞愧的,感动,无奈的,迷茫的,悔恨的,痛苦的。。。
曾富祥泪目了。
欧阳思见朱恒不吱声,曾家兄妹几个眼圈也跟着红了,只得自己站起来把话接过去,“都过去了,恩人二字不必再提,这种事情无论谁碰上了都会伸把手。我们阿荣能有今天,靠的是她自己的聪明和勤奋,你们放心,老话说苦尽甘来,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对,我同意,过去的都过去,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来,第一杯酒,我们七个共同举杯,大嫂和阿荣阿华以茶代酒。”说完,曾贵祥亲自给三位女性倒上了茶水。
“今日初见,本不欲多说,既然提到过往,我也有一句话,你们该庆幸,你们有这么好一个妹妹。”朱恒也举起了杯子。
呃,这是什么情况?曾富祥搞不懂了,傻呆呆地看着朱恒。
“来,大家难得坐在一起,第一杯酒,祝我们每个人皆能心想事成,越来越好。”曾荣瞪了朱恒一眼,说道。
“这话好,这话好,每个人都越来越好,都心想事成。”曾贵祥把话接了过去。
朱恒见大家光举杯谁也不喝,且都看向他,他才意识到众人都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