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见太后脸上现出不虞,心下也不由得掂掇起来,显然,之前太后可能真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这可真是怪事,难不成皇上还瞒着太后,他不是前两天刚来见过太后吗?
还有,太后不清楚,其他嫔妃是否也对此一无所知?
因着两人各自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屋子里有短暂的安静,待曾荣意识到有点沉闷时,门外传来宫女的通传,朱恒回来了。
当着曾荣的面,太后也问朱恒去见谁了,缘何去了这么长时间,尔后,又问起钱家其他人年前是否会进京。
曾荣也才知晓,钱家有把生意拓展到京城的想法,也就是说,以后钱镒可能会常驻京城,又因钱鸿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故这对父子年底是不打算回江南了。
“回皇祖母,听大舅的意思是想等浅表妹的亲事定好后再进京。”朱恒怕祖母再生事端,干脆掐了她的念头。
太后瞪了自己孙子一眼,又顺着孙子的目光转向曾荣,赌气说道:“回头告诉你大舅,就说皇祖母的意思,钱姑娘冰雪聪明又天真烂漫,皇祖母很是喜欢,若是信得过皇祖母,进京后,皇祖母替她选一门好亲。”
朱恒一听,很淡定地应了个“好。”
这回答有心出乎太后意料,不甘心的她再次说道:“罢了,你下次出宫不定什么时候,不若皇祖母这就打发个人去一趟钱府,就说是皇祖母的懿旨。”
“皇祖母,您老人家不用如此麻烦,过几日孙儿出宫保准替您把话带到,您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懿旨,万一浅表妹在老家那边找好了夫婿,您是让人家做个背信弃义之人还是让人家抗旨不遵?”朱恒这下有点坐不住了。
他的确是拿定主意拖延几天,待钱浅订亲后再直接回绝皇祖母,哪知老人家早看透了他的这点心思。
太后一听,也就明白孙子仍是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为免引起孙子不快,她换了个话题,说起曾荣的新差事来。
朱恒也不清楚曾荣又换了差事,他倒是对外史官什么的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曾荣每天都要卯时起床,大冬天的,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未免有点太惨了些。
“回二殿下,其实也还好,午间可以补眠的。”曾荣回道,她可不敢抱怨说苦。
太后也不知自己孙子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回避她,明明此事的重点是曾荣开了大周的先例进了武英殿,可孙子却在早起这种小事上着眼。
太后摇了摇头,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孙子了。
可是话说回来,不独孙子,自己生的儿子她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明知阿恒离不开这丫头,他倒好,把这丫头越推越远,也不知最后受到伤害的究竟是谁。
想到这,太后颇觉头疼起来,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迷幻,也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
好在没一会就有太监来问传膳否,太后挥了挥手,让这两人告退了。
眼不见为净吧。
曾荣和朱恒回到后院,看到太监送来晚膳,方想起还有一个阿春留在大殿外,忙请阿梅去帮自己领进来。
得知朱恒果真去找欧阳思做针灸,曾荣也问他缘何去了这么久。
“这位仁兄给我开了两个方子,一个口服的汤药,一个是泡脚的。说来我还挺佩服他,课业这么忙,居然还有时间钻研医术?”朱恒由衷地说道。
“这有什么,还有更厉害的呢,他在我们村里的书院做了两年启蒙先生,一边教书一边利用空闲时间自学,我离家那年去参加童生试,一举考中了秀才。”曾荣不知不觉替欧阳思吹上了。
其实也不算吹,这是事实,她也敬佩他。
见自己说完后半响没动静,正在摆膳的曾荣这才意识不妥,一抬头,见朱恒正歪着脑袋打量自己,“想什么呢?人家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我呢?”朱恒追问。
“哦,对了,我有两样东西给你看。”曾荣想起放在阿春手里的画稿和簿子,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她一手抱着个卷轴一手拿着本簿子进来了,刚要打开,忽地想起桌子上的晚膳,遂把东西放下了,拿起碗给朱恒盛了碗汤。
见朱恒抿着嘴也不动地方,曾荣把他推到了餐桌前,“先用膳,一会帮我个忙。”
说完,曾荣也拿起碗给自己舀了一碗汤,见对方仍是有点郁郁之色,只得说道:“我是你什么人,你就是我什么人,这回答满意否?能好好吃饭否?”
“当真?”朱恒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明媚起来。
“当真。”曾荣郑重地点点头。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她懂,是真的懂,上一世王楚楚出现时,她就开始生活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恐慌中。
这种痛,她不想让朱恒经历了。
得到回应的朱恒开心地端起了自己的汤碗,像个孩子似的乖巧起来。
饭后,朱恒主动打开了曾荣的画,尽管这幅画尚未调色,尽管树上的枝丫上仍挂满了树叶,可通过满地的落叶和空中飞舞的叶子,依然能看出是深秋的季节。
朱恒看呆了,沉默许久后方问:“这是银杏树?”
“是,好眼力。对了,你去见欧阳大哥那可否留意过巷口那棵银杏树,那些黄叶可真好看。”曾荣问道,并未留意到眼前人不同寻常的沉默。
“有吗?”朱恒抬头,眯眼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我坐在马车里没往外看,下次好好看看,不过你这画的应该不是那巷口的吧?”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