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曾荣只是尚工局的一名小绣娘,她是徐扶善的远房亲戚还是别的什么人关联均不大,毕竟谁家还没有几门子穷亲戚?
可曾荣在短短半年内从小绣娘一跃成了内侍监的女官,没几个月又成了皇上身边的女史官,这就不得不令人疑心令人深思了。
更别说,曾荣进宫没多久就招惹上了传闻中身患隐疾从不露面的二皇子朱恒,陪着朱恒进过普济寺,也陪着朱恒去太学,前者是在太后的遮掩下,后者是皇上亲自领着。
这就不一样了。
这说明曾荣的身份得到太后和皇上的一致认可。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丫头,若没有徐家的扶持,能这么快在宫里站住脚,能这么快入了这么多贵人的眼,可能吗?
曾荣自是不清楚,外界关于她的传言早就满天飞了,故而,得知她身份后,在场的几个人,除王柏外,无不盯着她细细打量起来,都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乡下女孩子究竟长了一副什么天仙样的容颜。
可惜,他们失望了,这女孩子太普通了。
当然了,说普通有点冤枉了曾荣,经过这两年多的调养,她逐渐洗去了这具身子留给她的印记,看不出农村来的痕迹,有点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和温婉大方,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五官说不上明艳动人,但也清秀可人,比一般的宫女还是要强些。
可宫里不比其他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也不缺才女,那些各地送上来的参选女子,哪个不是经过层层筛选,哪个不是从小就被精心栽培?
可这丫头有什么,姿色平平,才艺姑且也平平,(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出色才艺,故而,不用问,这几个人就想当然地把她否定了。)若说没有人暗中支持运作就能入了皇上和太后的眼,他们是不大信的。
得知眼前之人果真就是曾荣后,王咏愤怒了,他指着王柏手里的簿子问:“这是何人让你记载的?”
事到如今,也没法隐瞒了,曾荣只得把皇上搬出来。
“这不胡闹吗?哪有女子做外史官的?不成,这事可得好好说道说道。”王咏对孙实道。
孙实捋了捋他那几根花白又稀疏的胡子,点点头,“的确不妥,本朝尚未有过先例。”
“回孙大人,下官并非外史官,下官只是皇上身边的随侍女官,奉命前来记录点朝会议事的重点以备皇上查阅,这跟外史官记载朝会大事是两个不同的事件。”曾荣解释道。
“有何不同?”李茂问道。
“回镇国公,外史官记载的多为大事件,是要被载入史册的。因此,他们的侧重点是皇上,当然,也有臣子。又因着这些大事件中夹杂了外史官和外界对皇上的评价,故而,外史官的文案是不能给皇上阅览的,怕的就是因为要面圣而有失偏颇。而下官记载的这份文案是方便皇上查阅的,故下官侧重点是各位臣子们的言行,且因着下官才疏学浅,不敢妄议朝中大事,下官只负责如实记载,没有任何评价。”曾荣回道。
“不妥,即便如此也甚为不妥,朝堂上同僚们议论朝政有时难免有言语不合或意见相左之际,有些话有些事说过也就算了,可若被记下来事后拎出来单看,场景不对,心境不对,难免不会被放大不会被误解,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王咏摇头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个性,也清楚自己容易得罪人,他是最不希望自己的言行被记录下来,谁敢保证皇上哪天心情不好看到这些不翻他的小账?
“确实不妥,一个女子公然在背后偷听大臣们议论朝政,有违规矩礼仪,确实不妥。”孙实也摇头晃脑道。
他反对的是女子不能听政,而不是不能记载朝政重点。
不过他这话也有歧义,太后当年为辅佐皇上也曾垂帘听政过,只是为时不长,在三位丞相的干预下很快成立了内阁,把权力移交给内阁了。
只是这话曾荣不能说出来,她不能和太后比。
“回孙大人,孙大人此言下官不敢苟同,下官此举是经过圣上首肯的,算不得偷听,且下官并未现身于朝堂,只在后殿行事,于规矩礼仪也并无违和之处。”
“此事理应交给皇上来定夺,跟她废什么话?”顾晗不耐烦了。
本来也是,这种事情跟一个小宫女能掰扯清楚吗?最后定夺的不还得是皇上?
“对对,威远侯言之有理。”孙实等人也意识到不妥,有以大欺小之嫌。
“镇远侯能否把手中的册子还给下官?”曾荣问道。
册子中虽没有什么秘密也无任何不敬之词,但字迹比较潦草,言语也不通顺,毕竟这只是一个初稿,为了赶时间,她只能抓取一些关键词,剩下的便是事后整理。
可问题是对方没有看过曾荣事后整理的文档,曾荣担心他们用这些初稿来拉踩她贬低她,而那些整理好的文案,没有皇上的允许,曾荣也不可能拿出来。
再则,不管曾荣如何否认,那些文案里多少也带了些她的立场和观点,并不适合拿出来。
“自然不能,你和我们一同去见皇上。”王柏可没打算轻易放过曾荣。
确切地说,他更想打击的是曾荣背后的朱恒,若此事果真如妹妹所言,是皇上在暗中培养朱恒处理朝政的能力,那么则意味着皇上仍是属意朱恒来做这个太子。
这还行,弄一个残疾人来做皇上,这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传了出去,人家不还得以为大周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