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大家意外的是,朱旭对朱悯想出门游历的心愿颇有兴趣,因为他自己也曾向往过大漠的孤烟和长河的落日,还有江南的烟雨和岭南的荔枝。
可惜,这些年一直忙于政务,再加上户部银库也不丰裕,他也只能望书兴叹,南巡计划一拖再拖。
谁知这个不起眼的儿子倒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居然和他想到一处了。
父子两个探讨了一会书中的景致后,朱旭突然看向了曾荣,“朕怎么把你忘了,你老家不也是江南的,来,说说你老家那边和这有何不同?”
“回皇上,最大的不同是南边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菜蔬吃,这点。。。”
“打住,不许提吃的。”朱旭打断了她。
“回皇上,若论四时的风物景致,可各用两个字来形容,南边应该是柔,北地是刚,南边的柔在风,在水、在云、在雾,在山,在树,在山间的每一条小溪,在丛林的每一朵野花,在乡间袅袅升起的炊烟里,也在烟雨朦胧的楼台亭阁里。北地的刚呢,也在风,在沙、在树、在山,在水,在迎风直上的风筝里,在策马奔腾的草原上,也在奔流而下的江河里,在打到脸上生疼的沙粒里,也在一望无垠的冰川上。还有,南边人说话也柔,吴侬软语这词你们应该听过,我老家那边口音也比较柔,相对来说,北方人性子刚,说话语气也刚。”曾荣说道。
“那个,我能不能问问,为何你单单提到南边的炊烟,这炊烟南北又有何不同?”朱悯问。
“回五殿下,自然是有的,北边的风硬,风力强,北方的炊烟要么是往一个方向弯,要么就是直直往上,南边的风柔,炊烟也是曲里拐弯的。”曾荣解释道。
“那你是喜欢南边还是北边?”又是朱悯问。
“回五殿下,春天喜欢北边,南边景致虽美,但梅雨多,常常一下就是一个月,到处潮乎乎的,东西发霉,房子也跟着发霉,就差人不发霉了。还有,北边这炕也好,热乎乎的,南边冬日很难捱的,潮湿、阴冷,连被窝有时也是潮乎乎的,好像有水汽。不过我不喜欢北方的风,吹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南方的风吹在脸上也是柔柔的,还带了丝丝青草的甜味。好了,不说了,总之,就是各有各的好。”曾荣见朱旭又盯着她,以为嫌她话多了,忙把话收住了。
“不好意思,据吾所知,曾姑娘方才这番话有失偏颇,你口中的南人其实大多并非真正的南人,而是随着历史进程不断南迁的中原人,最早南迁的中原人可追溯到秦始皇时期,当年秦征岭南融百越,有大批的中原人留在岭南一带。再后来,随着五胡乱华的衣冠南渡,又有大批中原人逃往南边,和当地的蛮人融为一体,据悉,整个江南一带,有中原移民上百万。你说,这些人繁衍至今,究竟是算南人还是北人?”朱悟问道。
曾荣刚要张嘴,只见朱恒说道:“三弟也说了,第一次移民是秦,第二次是五胡乱华,这两次距今均有上千年,这些中原人早就和当地的南蛮人融为一体,不论是语言、文化、生活、建筑等各方面只怕也难以找到往日痕迹。”
“二哥这话不对,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体系,叫客家系,这个体系的汉人大多是两宋时期过去的,他们聚集在赣江、汀江、梅江形成的三江平原上,大多还保留了他们的语言和习俗,形成他们独特的客家体系。”朱悯说道。
他喜欢研究各地的地方志和史籍,因此,他说的这段内容朱恒和朱悟都不太清楚,就连朱旭也觉新奇。
他们只知有中原人南渡这一说,也知如今的南人不少是中原人后裔,却不知有客家体系一说,更不知这客家体系居然还保留了他们的语言和生活习俗。
“不对啊,朝堂也有不少南边的官员,朕只知他们的籍贯和来历,确实有南渡后的中原人,却不曾听闻过什么客家体系,你又是从何得知的?”朱旭问朱悯。
得知朱悯是从史籍上看到的,朱旭再次赞赏地看向这个儿子。
接下来的谈话,基本是围绕五胡乱华展开的,这段历史虽有些沉重,可因为不涉及到自身,只谈历史,故朱恒三个还是比较放松的,三个人皆发表了不少自己的观点。
这顿饭一直到酉正才结束,吃了近一个时辰,期间还把菜重新热了一遍,最后,酒足饭饱,尽兴而散。
这顿饭,曾荣感觉收获最大的应该是朱悯,朱旭对这个儿子的印象大为改观,父子两人不但有许多共同话题,就连观点也几乎一样。
朱悟应该是三兄弟里最失落的,因为他原本是三人中,确切地说,是所有子女中最受宠的那一位,不但经常和父皇共进膳食,也经常和父皇促膝而谈,曾经,父皇是最以他为傲的,可这顿晚宴,他几乎成了陪衬。
朱恒依旧是不惊也不喜的那个,原本他就没有什么期待,也就无所谓失落,不过有一点他很开心,父皇认可了曾荣,居然准许曾荣和他们一起坐下来共进晚膳,单就这一点而言,他倒是有些感激父皇。
因着从乾宁宫出来天已黑透了,朱恒坚持要送曾荣回内三所,路上,两人说起朱悯来。
不过相对于朱悯,曾荣对朱悯得母妃德妃更有兴趣,联想到德妃是在皇贵妃生下朱悟三年后后宫里唯一产子的嫔妃,且在朱悯之后,后宫又有几年时间没有子嗣诞生,曾荣早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只不过有皇贵妃受宠在前,又有王皇后受尊在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