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于韵青处出来,曾荣回到自己的绣架前,端坐片刻,敛神静气后,低头刺绣。
约摸半个时辰后,于韵青进了徐府大门,她是来求见白氏的。
白氏彼时并不在自己房里,她在老太太的积善堂,和杨氏一起商议曾荣的去留。
原本徐老夫人没打算这么快把这件事搬到明面上,昨儿晚上她倒是和丈夫商议了此事,徐扶善让她暂缓两日回复曾荣,他要差人打探宫里的消息,也要查查曾荣这些时日究竟做了什么,因何惹到王家的,最后,他得亲自见曾荣一面,他必须弄清楚曾荣进宫的真实意图。
徐家是不慌不躁,王家却没沉住气,一早就差人给徐老夫人送来一张帖子,说是镇远侯府的王老夫人请她明日巳时去赏菊。
徐老夫人倒不是第一次接镇远侯府赏菊的帖子,只是这封帖子来的未免太不是时候,昨儿刚打发人去买曾荣不成,今儿一早就差人送帖子来,傻子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打发走王家送信的婆子后,徐老夫人命人把杨氏和白氏喊来了,她想听听两个儿媳的想法。
杨氏闻言忍不住脱口说道:“这丫头可真能招惹人。”
一个乡下小姑娘,救人就救人吧,徐家又不是没有送上谢礼,可她倒好,谢礼照拿,又提出诸多额外要求,说是要跟着进京又不肯卖身为奴,帮她找工作帮她找住处,把府里人折腾了一大遍,如今好容易安稳些,她又招惹上什么户部侍郎的千金和镇远侯府的小姐。
也不琢磨琢磨,王家两位姑娘是皇后的亲侄女又是镇远侯府的掌上明珠,她得罪得起吗?
可她倒好,把人得罪了,自己撇下不管,把这烂摊子丢给徐家不说,居然还妄想徐家帮她作保牵线搭桥进宫去做什么织作宫女。
也不想想,在锦绣坊惹出的麻烦徐家都难以善后,这要进宫惹出点麻烦,徐家还有活路?
“大嫂,这事也不能全怪阿荣,她一个乡下来的,哪里懂这些礼数?”白氏为曾荣说了半句话。
还有半句是,王家两位小姐明知曾荣是从乡下来的还要把她买回去,这不明摆着没安好心么?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惧怕王家是一回事,她更惧怕宫里的那位皇后。
“老二家的,这事你知晓?”老太太不高兴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儿媳居然没有来告知她一声,眼里还有她这个婆母吗?
“回母亲,儿媳不曾听闻此事,母亲也知道,儿媳极少出门,店里的事情全权交给掌柜。儿媳只是凭着对阿荣的了解说出这番话的。”白氏忙恭敬回道。
这话不算撒谎,她委实不知曾荣和王家的过节。
于韵青倒也不是故意想瞒她,是觉得这事不大,说白了,曾荣当时只是说话有点冲,并不曾真和王家两位小姐发生口角,大不了以后让曾荣躲着她们点罢了。
再则,于韵青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怕徐家知晓这事后会把曾荣叫回去,而于韵青不想放曾荣走,不管是为绣坊还是为阿梅。
“哦,既如此,你说说这孩子是什么品性?”老夫人问白氏。
“要强、自重、真诚、感恩,还有就是善良。”白氏斟酌着回道。
“你呢?在你眼里她是个什么人?”老太太看向了大儿媳。
“回母亲,二弟妹说的对,这孩子品性是不错,可就是有一点,乡下来的不懂礼数,若是进宫,万一再冲撞上谁,我怕。。。”后面的话杨氏没有说完。
“这点大嫂尽管放心,尚工局偏安一隅,这些宫女们连尚工局的院子都出不去,就是想冲撞人也冲撞不上。”白氏忙道。
她是真心希望老太太能伸出援手帮曾荣一把,尽管她不清楚曾荣因何要进宫,但她隐隐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一种与年龄、出身均不相符的气韵和气度,难得的是她还兼具了同龄人缺乏的韧性和耐性,再加上她的聪明和善良,未来绝对可期。
“话虽如此,可进了那地方,想要出来就难了,二十五岁,一个女人,这辈子。。。”后面的话老太太也没说下去。
她是想到了那个跳进湖里救曾荣的后生,当初她之所以答应带曾荣进京也有欧阳思的缘故,原本以为曾荣是奔着挣钱供欧阳思念书的,哪知才半年时间,她居然要进宫去做绣娘。
好好的一桩姻缘若是因此散了,岂不是她的罪过?
“母亲放心,尚工局的女工和一般宫女不一样,她们没有这么严苛的规矩,只要她想出宫,过个五六年,可以找个眼睛不适身子不适的理由即可。”
原来,绣娘算是手艺人,一般不与后宫打交道,因此,这些人也牵扯不到什么后宫秘辛秘闻的。
再则,绣娘这活费眼睛,做个几年就容易眼花,而宫里自是不会白养这些人,所以不用非得到年龄才放出宫。
“哦,还有这种说法?”徐老夫人有点动心了。
她是真不想把曾荣拱手让给王家去作践,因此,进宫是最好的选择,可她又心疼曾荣后半辈子无依无靠,所以才沉吟至今。
“尚工局也有女官吧?绣作女工做好了也可以升姑姑吧?”杨氏问。
绣作女工不见外人不和后宫掺和,可女官不一样啊,女官是可以和各宫走动的。
杨氏也说不出何故,她就是不想让曾荣进宫。
其实,方才她也细想过,这丫头若是进宫倒也有个好处,她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儿子被她拐了去,那个小的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