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此地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先与这七个老僧斗法,折服了这黎山七友之后,便与那闭关的尊胜禅师隔空辩经。
可惜,还是有些失望。
“阿弥陀佛,众生难度,以贫僧的能力,也就度那几个有慧根的,却是足以。大师这是有建佛国的念想?可惜,纵然是这化外之地,纵然人人向佛,也不可能建成佛国。”
苍老的声音从山腹中传来。
扫地僧摇头果断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如此世界,难道不是极乐净土吗?与崇不崇佛,又有什么关系?”
“天下大同,可称净土。但人的yù_wàng是无穷尽的,算不得极乐净土!”
“哈哈,饭要一口一口吃,极乐净土自然也要一步一步来。”
扫地僧对大宋、对道君皇帝有充足的信心,他遥望东方,似乎看到了传说中的西天灵山。
没有饥寒之苦,人人都有书可读,御敌于国门之外,不是净土又是什么?
“哎!”
那山腹中传来一声叹息,说道:“你心中的宏愿太大,注定成不了道!”
“成道又如何?飞升又如何?贫僧的道不在于此!”
“阿弥陀佛,贫僧心中的佛果只小小一颗,终究不及大师……有你这般的圣僧存在,大宋必能将九州治理成你心中的模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扫地僧站起身,双手合十,说道:“禅师很多年前便能得道,为门下弟子拖到现在已经足够了。如若再耽搁下去,少不得要被拖入浑水。不如,就飞升了吧!”
“你说得对,是时候该飞升了!”
那山腹缓缓破开,里面显出一僧。
一个破蒲团上,坐定一个身材矮瘦,面黑如漆的中年枯僧。身上一件百衲衣已将枯朽,仿佛多年陈朽之物,东挂一片,西搭一片,穿在身上。有的地方似已被风吹化,露出铁也似的精皮瘦骨,左手掐一诀印,右手垂膝,安稳合目坐在血莲对面,态甚庄严。
“善!”
扫地僧双手合十,说道:“我陪禅师走一趟滇界火云岭神剑峰,那尸毗老人,想来也等你多年!”
尸毗老人,魔教第一人,宇宙六怪。
这尸毗老人初得道时,遇见一位高僧,便是尊胜禅师。禅师想将尸毗老人度化,不料道浅魔高,不敌尸毗,所以被尸毗魔法所困,受尽苦痛。
禅师不稍畏缩,连度了七次,也与尸毗大战了七次,并发誓愿:如不将此魔头度化,绝不离去尘世。
尸毗老人却也是神通本大,但因禅师欲以虔心毅力感化,施展最高佛法金刚天龙禅唱,木鱼之声日夜不断,始而因觉对方纯是好意,又为至诚所感,虽然不愿归入佛门,但也没有拼死相搏,要取尊胜的性命。
后嫌梵唱之声老是萦绕耳际,无时无休,不由激怒,便施展大阿修罗法,将禅师封禁在高黎贡山一座崖洞之中。
便也是眼前此地,大只方丈,左临绝壑,瘴气蒸腾,前有高山低覆,终年不见日光,阴风刺骨,暗如黑夜,四外俱是前古森林,毒蛇猛兽成群出没,端的危机四伏,凶险异常。
尸毗老人将禅师禁闭之后,笑道:“我本不想伤你,是你惹厌。我今将你禁闭在此,只要悔过服输,将我洞口所留铁牌翻转,立可脱身无事;否则,这里夏有酷热,冬有奇寒,夜来阴风刺骨,日间瘴毒蒸腾,还有毒蛇猛兽,均能出入侵害,你却不能出洞一步。你禅功虽高,无甚法力,如何禁受,死活在你自己。”
尊胜禅师也知道时候未到,实力又不济,于是笑道:“我已对你发下誓愿,如不将你亲自度化,甘堕地狱。否则我门下七弟子均具佛道两家降魔法力,焉知不是你的对手?”
于是便坐困于此,潜修法力。
时经数百年,尸毗老人始终未得所留法牌的感应,人又不似化去。尸毗老人天性倔强,始而厌恶,听其坐困。只有一次,行法推算,得知禅师门下七居士,每隔一百二十年,必去送一蒲团,别的全无所知,也不知如何送进。
当时他魔功煊赫天下,风头无两,也就忽略过去。
直到三百年前,尸毗老人忽然改变心志,欲归佛门。想起前事,觉着尊胜禅师志行坚定,大是可敬,心生悔恨,忙即赶去。
哪知踏遍全山,都找不到此地所在,也推算不出一点因由。
这才回想起当初禅师曾说:你这业障入魔已深,我必在你万分危难,百死一生之际前来度你。到时,任你魔法多高,全无用处。
因寻不到尊胜禅师,所以回去他那阿修罗宫之后,便紧闭山门,再不入世。
至于尊胜禅师,近千年来坐枯禅,只在被困时与黎山七友说过一次,由此坐关,冥然若死,从未开口。
七友虽知师父佛法日高,但见僧衣受了长年风蚀,已全腐朽,当初再三苦求,只允每人孝敬一个蒲团。有一次七友前去参拜,蒲团已将换完,人还未醒。恐僧衣化尽,便成赤身,刚要行法禁护,禅师头上忽起了一圈佛光。
七友连忙口宣佛号,拜伏在地,立刻大彻大悟,心地空灵,拜罢回去。由此七友各以元神化身,去往人间救度众生。
所以,闯出了黎山七友的名号来。
而尊胜禅师,千余年的苦禅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