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生前说过,若是子女犯了错误,绝不能搞特殊化,与百姓同罪,若罪行严重,依法惩治外还要脱离关系。不曾想,他逝世数年后真的出了这样的不肖子孙。
别说逝世的朱德同志的地位,当时朱国华的奶奶康克清同志还在全国*****的位置上,要说开个口求不情,不要说小朱不死,至少有回旋余地的概率吧?!
事实是康克清同志说,该怎么处理就怎样处理,于是,小朱被枪毙,大概二十六岁模样。
因为长得好看,我侥幸活命,一条支离破碎的命,根本不值得一提,我相信,这一段,正被政治意义悄悄替代。
再怎么刻意忘记,记忆在那里,如同疮疤一样,擦拭不去;再怎么不愿提及,太多梦醒后死一般的寂静里,依然会心跳加速。一些沉睡的话题,只需要再沉默片刻,就会消失在历史的泥淖里。
那年冬天,我们听到逃亡者的传言,入侵者杀人不眨眼,他们是魔鬼,正朝我们这边快速前进。
如今硝烟早已褪尽,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被贴上了武断的标签,再平常不过的小人物,也会成为英雄,也有的成了被唾骂的汉奸,我沒那么高的觉悟,在他们气势汹汹冲入村庄、放火杀人时,一切都变了。
你可以拿起烧火棍和他们拼命,然后被轻易地枪杀,你也可以跪倒哀求,以获取活下来的希望,然而并沒有多大的作用,衷求换来的很有可能是刺刀和子弹,或许,当时的魔鬼们并没有长驻的汁划,占领和掠夺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我没有反抗,成功地成了他们的战利品,被关在西街的一座老宅里。老宅的围墙很高,覆着苍老的灰瓦,院子里有个池塘,几根枯萎了的荷梗杵在近岸暗绿的水面上;几套木楼由廊榭相连,人在房子走动会有很大的声响,总让我心惊肉跳。
我是在木楼里见着的小翻译,人长的很秀气,有戏子的潜质,或许他本来就是个戏子,竟然做了日本人的帮凶。我鄙视他的同时,意外发觉他眼里的鄙夷和语气中的不屑,对了,在他眼里,我甘愿为魔鬼服务,也不是什么好人,对了,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对,我也应该像前夜跳进池塘的那女人一样刚烈,还有咬伤魔鬼的那位,被他们用棒槌戳进下体活活折磨死,还残忍地割掉了她的**。
我提起这些事来轻描淡写的样子很可恶,我该更严肃一点提起这些事,可惜在我年轻时见识了太多非正常的死亡,包括自己,也很容易成为实例。
正因为有那两个女人的死,魔鬼安排小翻译来做我们的思想工作,小翻译语气冷淡,连自己的名都没报,告诉我,魔鬼们承诺,到明年冬就放我们回家,到时还会给我们付一笔钱。说到钱,我发现他嘴角微翘,有冷笑的嫌疑。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处境,光靠年轻、好看不一定能活,更重要的一点,是顺从。
在这里,死比活容易多了,我要活,再难也要。
他也是个中国人,我的脑子突然抽了下筋,竟然想在他身上赌一把,轻笑着说,要是我现在想走呢?
他明显愣了一下,端正了下站姿,正对着我,严肃地问了句,真的?我没退缩,盯着他的双眼和高挺的鼻子清清楚楚地说,真的。
他不再说话,沉默了片刻,转身走了。
没想到的是他没告发我,更沒想到的是几天后他逮机会又找到我,告诉我围墙和假山之间有漏洞,搬张凳子垫一下,只要有足够大的胆子,是完全有可能越墙而出的,如果你跳下围墙脚没受伤的话,沿围墙往东走到转角,绕过前面那条河就可以到对岸,记住,要选早上二三点钟,到对岸后一路往西、西,就可以进山了。他朝我奇怪地笑说,你长这么好看,运气应该不会太差。
人在绝境,但凡有一丁点希望,都会全力去尝试,我的运气真的不差,脚沒受伤,逃进了山里。
我不知道老宅里惨死的那两个女人名字,也不知道小翻译姓什么?他熬到了几时?运气好不好?
那场战争结束后,我当地有很多为魔鬼做过事的人被检举揭发,定了罪,小翻译如果运气不好,理所当然会作为汉奸枪毙的。
隐约会想起他清秀的脸和高挺的鼻子,他可能是个戏子,如果那年冬天魔鬼们不来,或许我会在哪个戏院里见到他唱戏,谁知道呢!
还有,不合时宜地选择了原谅那些当初顺从的人,因为我清楚,活下来,要比死难得多。
清晨在路上见到人有人群聚集,香烟缭绕,便想,今天是初一还是月半?不由想起烧香的你来,虔诚的样子感染我,偶尔要告诉我许愿的内容,我总是制止,以说出来就不灵了为籍口,你还让我也许愿,我答应着,向众神灵跪拜,却,从没许下过什么愿。
那么,今天你会去礼佛吗?江南刚下过豪雨,此时,云层在散开,露出了些许蓝来,我微微摇了下头,止住了自己的思路。
清晨,颜市颜巷明珠路步行,见到一家单县羊庄,很有兴致地走进去,要了一份羊杂面,作为我的早餐。
江南人也喜欢吃羊肉,大街小巷有不少专营的羊庄,不过一般只营业半年,深秋到初春气温稍低的当口,最有名的是藏书羊肉,兴许是除了沙县小吃、兰州牛肉拉面外规模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