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不时有惊鸟飞起。
断后的八百楚军边战边撤,时不时便有人在箭矢下倒下去。
“白将军,侯爷是不是死了?”
“闭嘴。”
白老虎躲在树干上避过箭雨,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建奴兵马已追了上来。
“杀!”
楚兵们转过身,向追来的敌军迎上去。
他们虽没有了马,但也是关宁铁骑中的精锐,在以少敌多的情况下,竟是以死战的气势杀得冲在前面的汉旗军不得寸进。
鲜血陡然洒下,渗入厚厚的腐烂枯叶中。
白老虎大刀翻飞,使出浑身解数,勇猛非凡。
下一刻,一支利箭带着破风之声射来,只听那空气中颤抖的嗡嗡声,便知这一箭力道极大。
白老虎闪身想避,竟是一下没完全避过去,箭支狠狠穿过他的肩膀,借着余势将他身后一名楚兵射翻在地,摔了两步之远。
那箭上带着倒勾将白老虎肩膀剐出一片血肉,半条肩膀一片鲜血淋漓。他咬着牙不叫痛,连牙逢间都咬出血来。
“鳌拜,老子干了你亲娘!有种来跟老子单挑!”
“土鳖蛋子不敢来跟老子打,巴你娘的图鲁……”
白老虎蹲巡捕营牢房这些年,什么样污言秽语的粗话没听过,此时单手持刀,一边拦杀追来的汉旗军,一边大吼痛骂不停。
他中气十足,竟是将别人的惨叫声都盖了下去,漫山遍野都是他的叫骂。
鳌拜声音更大。
“爷是你祖宗!”
这般大吼,仿佛要将树林间的枯叶都震下来。
两个隔着汉旗军的杀阵对骂,但鳌拜虽会说汉话,翻来覆去却只会骂这几句,竟是骂不过白老虎。
他不由大怒,提刀下马,亲自向白老虎扑去。
“老子巴了你娘的图鲁,拿你那死脑壳儿撒……”
白老虎骂得正凶,突然见汉旗军中奔出一条大汉,举刀要向自己劈下来。
“来了!弟兄们,围杀这野猪皮……”
话音未了,鳌拜的刀已斩了下来。
白老虎慌忙单手持刀去挡。
他高大强壮,鳌拜那两条大膀却堪比马腿粗,双手持刀斩下来,竟是劈山之势!
“臭尼堪!去死!”
“铛!”
一声重响,白老虎手中长刀断作两截,整个虎口都是血。
弃刀,闪身避过斩下来的刀。
“嘭”
鳌拜抬起一腿踹在白老虎腰上。这一条大汉便向后摔了老远,重重撞在大树上。
白老虎一大口血喷出来。
“兄弟们,拦住他们……保护侯爷……拦住……”
便有楚兵向鳌拜冲上来。
“巴你娘的图鲁!”
鳌拜长刀一扫,劈开冲上来的楚兵,势若疯魔。
接着他大步上前,手中长刀狠狠便送进白老虎心口!
“臭尼堪,去死!”
“拦住他们……”
“去死!去死!”
鳌拜又是两刀扎下去。
白老虎想回过头看看,却再也转不过头。
……
“传令,不受降,也不许放跑一个。这些入寇的南蛮子全都得死!”
“是!”
“其他们,跟爷追……”
~~
四千人偷袭兴京城,到现在仅余六百余人,护着秦山湖和王笑跑得飞快。
他们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还有人策马从官道那边包抄过来。
王笑早已经晕了过去,被秦山湖背在身上。
随着这样的奔逃,秦山湖的体力也不断在消耗。
他却也不敢将王笑交给别人背。
依现在这个战况情势,万一哪个亲卫为了活命,背着怀远侯一转头投降了建奴……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面的山林间,光线明亮了一些。
“要出树林了!”
秦山湖知道这不是好事,出了山林,外面若是官道,建奴便可以策马来追,逃是逃不掉的。
但不出林子,也很快要被包围在这里。
没有犹豫,他喝道:“冲!”
有楚兵冲出山林……
下一刻,迎面便是箭雨袭来,惨叫声一片。
“南蛮子在这里!”清军大喊道。
“前面还有伏兵!”楚军大喊。
“被包围了……”
秦山湖皱了皱眉,领人换了个方向跑去。
良久,他再往林外一看,只见一排排建奴骑兵散开阵列,也不急着攻。竟是将整片山林都包围了起来,一时竟算不出有多少人。
此刻秦山湖的选择并不多
——突围?或者把侯爷藏起来?
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已经被逼到死地了。
山林中追兵的吼叫声越来越近,山林外围兵张弓搭箭……
秦山湖登时手心泛起一片冷汗,他将王笑在一棵大树下面放下来。
“侯爷,醒醒。”
王笑缓缓睁开眼。
秦山湖将形势说了,问道:“还请侯爷定夺。”
王笑伤重,连嘴唇都已发白,实在没有力气给他定夺。
他努力张了张嘴,道:“能和……你们……死在一起……我……很荣幸……”
到现在,三万关宁铁骑闯入清朝腹地这整个大战略的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这楚朝,许许多多人用尽毕生之力为其续命了一两年。他王笑,亦有荣幸与这时代的人一起,再为家国续命一两年。
他并非多爱楚朝这个腐朽的社稷,也并非多恨清朝这个早晚也要腐朽的社稷。
最开始,只是想保护一些人。
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