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宁脸色顿时变了。
她顾不得手上还沾着油,一把拉住那着急的快要哭出来的小男孩:“别急,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伙计拧着眉头,有些为难的想上来驱赶,柔柔弱弱的绮宁却猛的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圆场,把桌子上摆着的茶壶递给了那伙计:“帮我添壶茶。”
那伙计见状,也只好拎着茶壶去后厨添水了。
那穿的破破烂烂的小男孩眼里却落下泪来:“……小二十三,他,他玩毽子的时候,把毽子踢得太高了,砸到一个公子的鞋上。那公子的随从就把小二十三给抓走了!还说让我们家大人去领!”
他哭腔越发重了,“绮宁,怎么办啊,那家人凶的很!”
绮宁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不过是小孩子踢毽子,“……知道是哪家的吗?”
小男孩哭道:“说了,说是姓程,在淮顺巷子。”
绮宁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得惨白。
淮顺巷子,姓程的只有一家……
竟然是那个程家?!
可又不能不管小二十三……
绮宁咬了咬牙,同那穿的破破烂烂的男孩一点头:“行,你先回去,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让他们别怕。我这就去程家把小二十三给要回来!”
那小男孩用力的吸了一口鼻涕,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应了一句“你放心,我这就回去”,然后便跑出去了。
绮宁没耽误片刻,她给阮明姿福了福,一句话说的又快又急:“婶子,我有事得先走了,回头再回您的问题。”
说完,也不待阮明姿回话,扭头就往外跑。
旁边桌子的客人听了个全程,直摇头,小声的交头接耳:“……看样子,那小姑娘运气是真不好。”
“是啊,得罪谁不好,得罪那个程家……”
“嘘,小心隔墙有耳,不说了,不说了,吃菜,吃菜!”
阮明姿坐在那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大概是阮明姿沉默的有些久,阿礁看向她,低声道:“怎么了?”
阮明姿摇了摇头,“没事。”
她的眼神落在一旁的琵琶上,“她的琵琶落在这儿了……”
她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她才摇了摇头:“算了,这琵琶我替她收起来吧,下次再还给她。”
阿礁没有说话。
阮明姿也没再说话,沉默的用完了剩下的菜。
先前那叫绮宁的少女,看着个子不高,倒是很能吃。
就像是饿了好几顿似的,饶是阮明姿多点了好几道菜,也被她吃得差不多了。
吃完后,阮明姿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把那把琵琶给抱了起来,放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好像吃太多了,我得出去转一转,消消食。”阮明姿摸了摸肚子,同阿礁道。
阿礁抿了抿薄唇,没说旁的,只说了一句“我陪你”。
阮明姿也没拒绝。
临出门前,阮明姿的眼神又落在屋子里的那把琵琶上。
她似是犹豫了下,又像是在征求阿礁的意见:“……反正也是消食,要不把琵琶送过去算了?”
阿礁依旧是那副“都行,都可以,随你”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阮明姿便抱起了那把琵琶。
她抱琵琶的模样有点怪,不过鉴于她眼下是一副乡下中年妇女的模样,这种抱琵琶的怪异模样也就看着不那么违和了。
她抱着琵琶,按照先前的记忆,同阿礁一道去了那个破旧的小院子。
小院子大门紧闭着,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半点嘈杂的动静。
阮明姿在门前稍稍犹豫了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便传来蹬蹬蹬的跑步声,门后有道兴奋的声音问道:“是绮宁吗?”
阮明姿用她微微暗哑的嗓子回道:“不是,你们绮宁姐姐有个东西落在了我这。”
门后那道声音立即警觉了起来:“你不是绮宁,你是谁?”
话里掩不住浓浓的失落。
阮明姿听出那声音是先前跑来客栈寻绮宁的小男孩,好似是被绮宁称作“小八”的。
有小八,有二十三,这些孩子,应该是都有自个儿的编号?
这让阮明姿又想起了先前她在孤儿院时,有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狠心的爹娘放到孤儿院院门口,那是连个姓名都不会留的。
她们孤儿院的院长,便用院给那些婴儿当姓,按照捡到的顺序,从一开始排序。
阮明姿恍惚了下,很快就回了神,她依旧压着嗓子,用那副中年妇女的嗓音沧桑的回道:“……是小八吧?我是刚才请绮宁吃饭的那个。她走的急,琵琶落在我这了。”
门后传来轻轻挪开门闩的声音。
那扇破破烂烂的院门,开了一道小缝。
那道小缝后,露出一只审视的眼睛来,上下打量了阮明姿跟她身侧的阿礁一番,最后眼神落在阮明姿手上的琵琶上,微微惊呼出声:
“是绮宁的琵琶!”
“没错,”阮明姿尽可能的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来,“我想着这琵琶在我那万一丢了就不好了,挺贵重的东西,就拿过来了。”
大概是想起了方才在客栈时见过他们一面,门后的人显然稍稍放下了戒心,把门开了一半:“绮宁现在不在,我们也不好让你进来,你把琵琶给我就好。”
阮明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把手里的琵琶递了过去。
门后的小男孩接过琵琶,一手拿不住,只好两手圈着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