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雪居。
屋内烟雾袅绕,隐约间还能听见水声,若再听仔细些,便能听见水中有位女子在隐隐抽泣。
而窗外的木栏上,有个白影正倚靠在上面,寒风如刺,掀起衣袂,扰乱了青丝。他眉宇微蹙,目光凌冽,粉若三月桃花的唇此刻竟如同冬日里的霜花,透露着冰冷寒意。
他静静地听着浴盆中的女人隐隐抽搐,心却是如万蚁啃噬一般疼痛。
偌大的浴盆,水面洒满了蔷薇花瓣,小丫双手抱在自己胸前,一遍又一遍的搓揉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鲜红的小疹子也似乎要被她搓出血来,本就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满是红晕。
小丫满是伤痕的手抓起一把红艳的蔷薇花瓣,紧紧地拽在手中,指甲似乎要渗入肉里一般,花瓣汁儿被挤出,染红了小丫白皙的手。
杨芙,你以为你怀了孩子就是保命符?笑话!如今你真怀孕便也正好,让你也体会体会,我的痛苦。
红艳的花汁儿随着手背,一直流淌过她的手腕,最后流到水里。
皇宫中,那位埋头藏面的妇人在刘公公的带领下,悄悄出了宫门。
“佘烨!你女儿居然还在世上!朕才是命定的王,连老天都帮着朕!哈哈!”拓跋鈞言语激动,声音响彻勤政殿。
“顾捷听命!”
勤政殿外跑进来一个身披金家的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单膝跪在地上,“臣在。”
“速去太子府上,将锦小丫请入宫。”
“是!”顾捷俯着身子退出大殿。
已是傍晚,小丫端坐在梳妆台前,命花吟为自己盛装打扮,穿戴整齐之后,坐在碧仙湖中的亭子里,等着拓跋珣的到来。
然而,识相的丫鬟却端来了酒菜,放在亭中的桌上。
“是谁让准备的这些?”小丫缓缓问道。
烛剪放下手中的盘子,恭敬回答道:“是殿下让奴婢准备的,还特地吩咐准备了青梅酒。”
顺便将酒壶中的酒倒入酒杯之中,酒香四溢,一股酸甜之味迎风飘来。
小丫心中冷冷一笑,哼!青梅酒!真是讽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终究是错付了一片深情!
拓跋珣从湖岸走上回廊,朝着亭子走来,身形挺拔,丰神俊朗,湖面凉风环绕,猎猎生风,眉宇间忧心忡忡,薄唇轻抿,面色忧郁阴沉。
“若雪……”他轻声唤。
小丫面无表情,别过脸去望着湖面的灯火闪烁。
“若雪,是我对不起你,只怪我当初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到那样的伤害……你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才肯原谅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毫不犹豫!只要你饶了那无辜的孩子……”拓跋珣信誓旦旦。
“什么都可以?”小丫蔑然一笑,她只当他说的话,似玩笑。
“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原谅我……”
原谅你?
“当年,你为何要阻止那场婚礼?”
拓跋珣埋首沉默了半响,“因为有不得不阻止的理由,计划将你掳走,只是为了保护你。”
“你所谓的理由,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佘家会被满门抄斩!对不对?”小丫挑眉一问,仔细打量着拓跋珣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拓跋珣眼中一愣,在抬头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似乎冷静得有些可怕。那双清澈灵洁的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危渊,凌冽犀利,让人无处躲藏。
佘若雪何时变得如此狠厉?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今日得知自己被最低贱的下等人糟蹋侮辱,没有崩溃,没有发疯,而是盛装打扮,仿佛有那些遭遇的人,是另外的人,一切都与她无关……又或许,那些都只是成为她变得更强的理由……
“佘家被诬陷谋反,是否也与你有关?”小丫冷幽的双眸审视着拓跋珣,像在审问犯人一般。
“佘家被满门抄斩,与我无半点关系。”
“若与你毫无关系,你怎知我佘家会被满门抄斩?”小丫接连发问。
“这……”
“你早就得到风声,佘家谋反,对吗?”
“是,所以才想在大婚之日将你掳走,将你藏好,让你好躲过这一劫。”
“你从何而知?”
拓跋珣顿了顿,“宫里。”
“静贵妃。”小丫不是在问拓跋珣,而是十分笃定地说出这三个字。
拓跋珣满眼震惊,她竟然猜到了!
小丫望着拓跋珣的表情,便知道她猜对了,那么静贵妃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这一切都与母妃毫无关系,她只是让我阻止这场婚礼,以免牵连到我。”
“与她有没有关系,她心知肚明。”小丫冷冷道,“你刚刚不是说,只要我肯原谅你,让你做什么都愿意?”
“是!”
小丫饶有兴趣地望着拓跋珣,“那么,我要你放弃太子之位。”
“这……”拓跋珣先是一愣,他没想到小丫会提出这个要求,随即面露难色,这太子之位可是经过多年的筹谋才得来的,怎可这样轻易放弃,“若雪,这是为何?你知道我这个太子之位是多么来之不易吗?你竟然让我放弃?”
“怎么?你舍不得?”小丫淡然一笑,“拓跋珣,别再假装深情了,在你心中,佘若雪和太子之位,谁更重要,答案呼之欲出。拓跋珣,你对佘若雪这么多年的痴恋,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愧疚,你想赎罪,想自我救赎,这并不是真正的爱。”
“不!不!若雪,我是爱你的!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