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其实是到初七截止,但投行的假期相对宽松。因为服务的都是金字塔顶尖的企业主们,这些老板过年的时候都不一定在国内。
一般都带着家人跑到世界各地去度假,既然服务对象都没回来,服务人员自然可以偷懒不去上班。
但是不包括孟串儿。她大年初三就被曾婷婷和于畅的夺命连环call给逼到了办公室。隔着会议室的门就听见曾婷婷在“训”于畅。这个时间除了他们仨,没有其他任何同事在,所以曾婷婷声音很大,丝毫不掩饰。
“串儿姐对你不薄吧?那十个人全去了钱一明团队,偏偏让我用关系留下了你。你能不能上点心!”
于畅小声嘟囔:“我怎么不上心了呀?”
“还怎么不上心?刚才考你的保荐代表人历年考试的真题,10道题你错两道!”
于畅又好气又好笑:“那我的胜率也是80,这个考试60分就可以过。”
孟串儿在门口憋着乐,打算偷听一会儿再进去。还是第一次听见曾婷婷叫“串儿姐”,看来这丫头就是嘴皮子硬。
曾婷婷的语气陡然变高,孟串儿几乎都能想象出她杏目怒睁,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傲娇样儿:“屁!考十道错两道非常有可能考一百道错五十道!到时候你就不及格,不及格就得等下次!时间就是金钱你懂不懂!”
于畅估计是在点头:“我知道了曾老师,我肯定会努力学习然后考上保代为团队增光的。”
曾婷婷显然为于畅的“错两道题”余怒未消:“钱一明那个团队都带了一年了,他的那些人万一要是给我们使绊子,死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有项目都必须抓在自己手里!我不管!我们两个必须都拿到保代资格!”
孟串儿推门进了来,笑意盈盈。
曾婷婷用手绕了绕耳边碎发,略显尴尬,于畅则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听训了。
他俩异口同声:“孟总,串儿姐。”
“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个特别厉害的小姑娘叫我串儿姐,这会儿怎么又改孟总了?”
曾婷婷瞪大眼睛:“怎么还带偷听墙角呢?你是什么动物?”
孟串儿哈哈大笑:“只能说你的声音太大了,光明正大就可以听到。你俩催我来办公室干啥?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里休息。”
于畅拿出文件夹递给孟串儿:“婷婷逼着我大年初一跟她一起写那个生吉医药的并购的可行性报告,我顺便把尽调清单也列出了一份。我个人觉得生吉医药的董事长有点自视甚高,他就觉得自家企业应该成为上市公司,所以让他接受并购这条路也许会费点力气。”
大年初一?这孩子自己不要过年还拽着人家于畅也不许过年,真的是……霸道啊。
曾婷婷续道:“可行性报告主写是我,但是于畅的修改版本更能切中利弊,他从上市之后有可能实现的最大市值和收益开始作为背景讲起,对比并购可以实现的最大收益,中间穿插了这几年ipo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金钱和时间。用来说服生吉ipo对于他们来说不是最好的出路。”
孟串儿边听边翻看了一下报告然后给出了建议:“再加点趋势问题,随着对ipo的理性判断逐渐升温,通过这种方式一夜暴富早晚有一天会退出资本市场的历史舞台,而行业间以资源整合为前提的并购将会是大势所趋。如果他忙活了三年,注册制一旦推出,别说赚不到钱,破发都是大概率事件。而这个标的如果能被相关上市公司看中,不仅能双方实现共赢,只要买主体量不是特别巨大,也基本可以实现曲线上市。”
于畅和曾婷婷对视了一眼,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于畅续道:“尽调清单其实是有模板的,根据不同的行业和企业修改一下模板就可以,可是……钱总的人口风很紧,咬死了说每份尽调清单都是现做的,不给我们提供模板。所以我做的这份大家再仔细看看查缺补漏一下以后就当成模板吧。”
“你俩辛苦了,婷婷你不能强迫人家干活,大年初一逼着人家写报告你简直是疯了。”
于畅腼腆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其实如果我不心甘情愿,她怎么逼我也不好使的。”
曾婷婷把小脸一仰:“听见了吧!我可没有强迫他,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哈哈,好啊,有了你们两个,在地宇证券这个修罗场,我也不会心生畏惧。我们三个把这两份东西再完善一下,然后我请你们去撸串喝酒。”
“好呀好呀!那还不赶紧的!不过你这个酒量我俩可喝不过你!”曾婷婷兴奋地拍手。
大年初三的炮声还没有怎么停歇,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群人群都是问亲访友的。地宇证券的会议室里,三个人都在噼里啪啦地打字修改可行性报告和查缺补漏那份尽调清单。
孟串儿心里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喀布尔那个有着羊驼绒毯子和很多零食的地下室,后来变成了散落一地扑克和椅子的地方。
那时候除了外面的爆炸声,只有地下室里敲字的声音。现在外面也有鞭炮声,屋子里也只有键盘的声音。只不过一个象征着战争,一个意味着和平。
超哥当时看着孟串儿和小丰隆欣慰的眼神就像现在孟串儿看曾婷婷和于畅的眼神。有着前辈对后辈的肯定和欣赏。
时间过去的并不久,才一年多的时间,生活却已经沧海桑田。原以为回国就可以岁月静好,没想到波涛汹涌却是另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