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试结束,来自天下各地考生欢饮达旦,新声巧笑于柳巷花街,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极乐莫过于此。
樊楼。
整栋楼热闹非凡,天下第一青楼的名头,既然来了京师,谁不想开开眼界?
西楼最幽静的房间。
镜中映出的容颜,不施脂粉便颊生红晕、未画眉目便脉脉含情,且又无端多出了三分慵懒、娇憨之态。
身后的老鸨叹气道:“女儿啊,你还搁这磨蹭呢,看看楼下李师师的人气,要知道你才是花魁!”
封宜奴的脸上浮起丝丝落寞,将金簪取下,淡然道:“今儿个没心情去卖唱。”
老鸨帕子一甩,嗔骂道:“你天天没心情,依我看呐,是那赵明诚给你灌了mí_hún汤!”
只这一句,封宜奴脸颊红霞,随即便怅然起来。
全东京城都在传赵郎省试发挥失常,恐进士无望。
那他心情该有多低落,这么谪仙般的人物,就该誉满天下,受尽世人崇拜敬重。
倘若连进士都考不上,那赵郎的名声……
见她又颦眉愁思,老鸨顿足埋怨道:“他考得好差与你何干,奴家这些欢场女子不该妄求。”
妄求?
封宜奴眼底的一丝黯淡一闪而过,默默的换了套素净的头面,将那如云青丝装点起来。
……
三月初八,晨光熹微。
礼部大门外,三千考生连同亲友奴仆数万人已经等了大半夜,今天就是省试发榜的日子。
广场上人群拥挤不散,喊叫声铺天盖地,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吴用领着赵家小厮站在人群中,他的脸上不复上回的自信,反倒是惨淡无比。
原以为攀上了“高枝”,没想到主公却连进士都考不上……唉!
但愿那汪洙能夺魁,好歹能赚点钱慰藉心灵。
广场最外围,停驻着一辆辆马车轿子,其中一辆镶花的马车里。
小榻上,李清照精致修长的yù_tuǐ对折,撅起圆润的臀部,趴在车窗上看看礼部大门,柳眉紧蹙神色有些担忧。
她嘟嘴道:“怎么还不发榜呀!”
“姑娘放心,老爷一定会夺魁的!”
小荷扬着小拳头,加油打气道。
李清照斜瞥了她一眼,臻首轻点道:“但愿如此吧。”
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听得一声炮响。
旋即御街先出来两队营兵,高声喝令退避,众人稍稍向两侧让开,就听鼓乐齐鸣,仪仗列出,几名骑马的官员护着一个黄绸扎的彩亭过来。
这就是恩科省试的榜单了。
礼部官员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对广场上密集人群怒喝道:“肃静!肃静!接下来公布省试成绩!”
广场上很快安静下来,但是数万人的呼吸声也浩大深沉。
“放榜!”
如雷鸣般的鼓声后,礼部官员缓缓展开黄稠扎。
人群非常沉寂,所有人皆聚精会神地看着官员,都在期待有自己的名字。
“赵明诚,赵明诚,赵明诚!”
吴用在心中默默祈祷。
就算是最后一名,那也是进士啊!
被众人目视着,官员缓缓念道:“捷报!柳讳督,高中恩科省试第一百五十名!”
“哈哈哈寒窗苦读五十载!终于圆梦!”
人群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儒生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就满脸泪水,最后蹲在地上放声哭嚎。
众人百感交集,接着又把目光投向前方。
有人中榜了,那意味着他们这些考生少一分希望。
礼部官员等人群安静下来,继续念道:“捷报!张讳邦昌,高中恩科省试第一百四十九名!”
“我?”
张邦昌指了指自己,有些难以置信,真中了?
“狗屎运!”
身旁的李迥朝他胸口打了一拳,带着嫉妒羡慕的语气说道。
张邦昌登时就蹦跳起来,挥舞着双手,高声吟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汴梁花!”
性格再谦和的人,在中第之时,都忍不住神采飞扬!
此时,是人生最为辉煌、难忘的一幕。
接下来。
“捷报……”
“捷报……”
“捷报……”
时间悄然流逝,礼部官员已然念到第五十名了。
广场上,有人高声大笑,有人失声痛哭,有人如丧考妣,有人喜极而泣……
而吴用把头巾都扯掉了,揉了揉站得酸痛的双腿,有些不耐烦再听了。
希望,非常的渺茫。
看来没有奇迹了!
马车里,李清照感觉自己已经出汗了,她紧张到连额头都在冒汗,榜单已经过半,要么大中,要么不中。
她紧紧抓住小荷的手臂,努力让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
“捷报……第三十名!”
“捷报……第十名!”
“捷报……第五名!”
吴用转身掉头,推开拥挤的人潮,一边走,一边对身旁的随从道:“吾有点事,你先回去报信。”
“俺不敢……”
随从缩了缩脑袋,当即拒绝道。
公子没考上进士,回去报信不仅没赏钱,还得讨骂。
吴用威胁道:“去不去?!”
“不去!”
随从头摇得像钟摆一样。
吴用无奈拂袖,慢吞吞地往外走。
……
“捷报,恭喜汪讳洙,高中恩科省试第二名!”
话音一落,广场上一片哗然!
汇聚在汪洙身边的一堆士子都有点蒙圈,太出乎意料。
只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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