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伸手接过了清册,展开一看。
这上面果如黄门所说,空空如也!赵明诚名下财产全部转移了,上面还有开封府衙签字画押的手续。
抄家真的连一个铜板都没抄回来!!
赵佶合上清册,以冰冷的眼神凝视着角落里的赵明诚,凌厉地说道:“汝胆敢揣摩帝心,罪大恶极!”
朝堂众臣俱都无语,这是怎样一对君臣?一个借机巧取豪夺,一个太过奸诈阴险……
蔡京嘴角微搐,心下更是怨恨,这对君臣一定在唱双簧!
但这还真冤枉艺术家了!
昨夜,赵佶一听到这个赵明诚夜闯蔡府的消息,却是不怒反笑,笑的很开心。
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念头,就是钱,赵明诚的全部身家!
几百万贯啊,能养多少珍稀鸟兽,购多少前朝字画,纳多少娇媚妃子,甚至能建造一栋大宫殿!
可现在,就这样没了?
赵明诚佯装惶恐,又是作揖又是弯腰,却是一言不发。
殿内的李格非和赵挺之皆紧蹙眉头,心思各异。
李格非暗忖,这钱要不要还呢……
赵挺之则有些担忧,万一李家不还怎么办?
……
“殿陛行杖!”
随着御座上的一声怒喝,众臣皆转头,一道道目光注视着赵明诚。
廷杖!!!
廷杖最早始于东汉明帝,《后汉纪》曰:“明帝时,政事严峻,故卿皆鞭杖”。
但咱大宋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万一这先河一开,以后官家上瘾了咋办?
顿时。
“官家不可。”
曾布手持象笏出列,直言进谏道:“士可杀不可辱,这是传统儒家观念,作为一国之主,绝不能给士大夫加以非礼的行为。”
首相代表天下士大夫的利益,他必须第一个阻止。
“附议!”
“附议!”
“……”
殿内异口同声,连蔡京嘴巴都不自觉动了一下。
没办法,涉及士大夫的切身利益,作为宰执,他也得争取。
心里那个憋屈愤懑就别提了……
见都是反对声,赵佶稍稍沉默,冷眼环顾着大殿,道:“既然各位爱卿反对,那此事作罢,散朝!”
说完面色不虞地摆驾走人。
朝堂众臣有序地列队走出大殿,赵明诚一脸淡然的立在殿角。
每个人都会看他一眼,眼神都像看怪物一样……
这么大的罪名,要是搁普通百姓,直接问斩诛族!
若是平常书生士子,也死罪难逃!
就算放在权贵身上,逃不过发配边塞的命运!
可赵明诚呢?
籍没家产?国库一根毛都没捞到!
廷杖?免掉了!
唯一的惩罚就是除去国公爵位,可在这个国公伯侯满地走的京师,这算什么惩罚?
有御史终是忍不住摇头叹气:“大宋养士百年,堂堂宰相都能被一介幸臣欺压,国家法理何在?”
刑部侍郎张商英闻言,拂袖不屑道:“他蔡文长身为辅相,也是志在逢君,都是幸臣,有何区别?”
“也对,蔡文长不是权势熏天么?连个省元都惩治不了,呵呵。”
“赵蔡狗咬狗才好。”
“……”
一些旧党大臣发出嘲弄讥讽的笑声。
……
等殿内只剩寥寥几人,赵明诚这才准备回家,这一大早可累死他。
昨晚一夜没睡,清晨又去开封府走一遭,拉着一脸懵的李清照,交接完所有财产,刚回家就被太监叫到这早朝“伏法”。
幸好自个算无遗策,早已摸清楚艺术家这小九九。
想要钱?
没门!
每一个铜板都是咱的血汗钱,谁都不许抢夺!
赵明诚笃定艺术家会保自己,毕竟此事一出,赵蔡两家关系几近冰点,两个宰相不合,皇帝能不高兴?
再说自古民心与君心不可兼得,他要得到艺术家的恩宠,必须把名声弄坏一点。
为什么皇帝身边这么多奸佞?
诸葛亮的《出师表》有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
这么有道理的警句,但历代君王却很难做到这点。
盖因贤臣提出的建议基于国家百姓,多是要皇帝工作的,是逆耳的;小人提出的建议基于个人私利,迎合皇帝的yù_wàng,多是要皇帝放松的,以期达到个人诉求。
人性弱点便是爱听好话、喜安逸、爱享乐。
赵明诚深知,宋徽宗时代,就是奸臣们的全盛时代。
要掌握权力,要培植班底,最好的途径就是做赵佶的幸臣。
遍观史册,哪个幸臣名声好?
“赵省元,官家传唤。”
赵明诚正想着事,一个黄门斜肩谄笑跑过来。
……
御花园。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草坪上,一个手臂缠着白布,满脸泪痕的男子正抱着赵佶的大腿诉苦。
泪水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连赵佶都有些不耐烦了。
“官家!”
赵明诚近前来,先是恭敬地喊了一声,旋即便是似笑非笑侧视着蔡攸。
蔡攸满眼狠毒地看着赵明诚,恨不得把赵明诚剥皮抽筋方解心头之恨!
与手臂ròu_tǐ上的疼痛比起来,精神上的羞辱更让他难受!被干上家门,当着阖府上下的面……
关键是歹徒竟没得到惩罚,事了拂衣去?
今日过后,他算沦为全东京城的笑柄了!
蔡攸甚至连老爹蔡京都恨上了,宰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