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
寅时,天蒙蒙尚亮。
赵家。
赵明诚在床榻上酣睡,睡眼朦胧中,忽然被一双柔软小手推醒。
“公子,起来啦!再不起床,殿试就要错过了。”
画儿甜甜腻腻地催促着,榻边案几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
“就喝这种粥?”
赵明诚掀开锦被,瞅了一眼,有些纳闷道。
以前都是建莲红枣粥、碧粳粥、燕窝粥等等,不仅安神健脾益肾,还能养颜,现在伙食这么差?
“夫人说的,咱家不富裕了,公子要带头缩衣减食。”
画儿小脸有些埋怨,拉着赵明诚起来,帮他穿好衣裳。
呃……
赵明诚也哑口无言,心里在滴血。
他已经沦为东京城男子的笑谈,却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
夫纲不振啊!
几百万贯的家财要不回来了,以后的财政大权肯定会被李清照牢牢掌握。
如今,李清照已经是京师第一富婆……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
赵明诚摇头叹气,勉强喝完半碗粥,便出门而去。
一辆马车从赵家驶出,往皇宫方向而去。
……
“本朝自祖宗以来,进士过省赴殿试,尚有被黜者,远方寒士,殿试下第,贫不能归,多有赴水死者。”
如上述,宋代初年的确不少寒士经长途跋涉进京参加殿试后,因被點落,遭受到精神和贫穷的双重打击而最终想不开自尽。
咱大宋最仁慈最有善心的宋仁宗,他得知后心有不忍,自此凡参加殿试者皆不點落,此举也被后世历朝所效仿。
经过殿试之后所有考生都能解褐入仕,成为进士,成为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这个令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殊荣,足以令天下士人心驰神往,不惜数十年寒窗之苦读如一日。
以寒门学子的视角看来,科举制度显然是让他们改变阶层,实现人生理想抱负的不二途径。通过科举考试中最高级别的殿试,成为天之门生是一生的追求和荣耀!
……
宣德门外御道。
考生们一个个眼比灯笼还亮,兴奋的不能自已,有别于之前省试的紧张不安,这次考前的气氛更多的是跃跃欲试,毕竟殿试是不会黜落考生的,只是将省试的名次重排。
但是!每个人都希望名次靠前,争二甲,甚至争一甲!成为天下最受瞩目的状元郎!
御道上非常嘈杂喧闹,众考生都在攀关系认脸,大家可是都是同科同年,以后在险恶的官场上,得相互扶持,相互提携啊!
“苟富贵,勿相忘!”
“他年我若为宰执,定许你尚书一职。”
“吾这一生,定不负汝。”
“哎,咱悄悄地说,你究竟是靠向变法党还是保守党?”
“……”
大家谈笑风生,气氛非常活跃,都在期盼自己有朝一日登顶庙堂,那该是何等风光?
说话间,众考生左右张望,有意无意地在寻找一个人影。
要说前途最光明的,无疑是那个男人了!
“德温策问惊绝,此番有备而来,定能高取状元。”
一个士子朝旁边的汪洙恭维说道。
“省试有些发挥失常,我对殿试还是有点把握的。”
汪洙微微一笑,显得非常自信。
另一个士子嗤鼻道:“某些人碰上点运气就狂得没边了,胆敢侮辱宰相,这回殿试他定要出丑,估计只能混个二甲同进士。”
汪洙轻蔑一笑,嘴上却谦逊道:“话不可这般说,赵明诚还是有点能力的。”
“哼!状元郎非德温莫属。”
汪洙摆摆手:“话别说的太满,吾还是得跟赵明诚一争高下的。”
人群又响起恭维和祝贺声。
不远处的张邦昌听闻后,慢悠悠踱步上前,朗声道:“你想跟德甫一争高下?我笑了。”
话音一落,御道上陷入短暂沉寂。
众考生们目光皆盯着张邦昌。
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说。
难道汪洙连一争高下的资格都不配?
成为目光的焦点,张邦昌有些自得,他仰望天际,缓缓地说道。
“殿试状元,不仅要看策问成绩,还得观应试者相貌,德甫容颜冠世,俊逸无双,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
顿了顿,他看着汪洙摇头道:“而你汪德温,恕我直言,相貌平平无奇。”
这……
唰!唰!唰!
一道道目光转向汪洙,普通的眉眼,微卷的头发,疏松的牙齿,短脖子还驼背。
这不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了,而是难登大雅之堂。
“我……”
汪洙有些难堪。
一众考生登时沉默。
可不是么?赵明诚才华不虚汪洙,颜值甚他千百倍,状元郎这头衔还用说么……
再者说,就凭官家的信任,这状元郎还会花落他家?
“苍天何其不公耶?”
众多士子仰天悲愤。
这时。
铛!
宣德楼钟响门开,御道上登时一片寂静,紧张的气氛猛地从角落里钻出来,马上就是殿试了。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官员们开始入宫,考生们则毕恭毕敬站在一边。
等官员们进去完了,便有礼部的礼赞官高声道:“宣恩科试考生进!”
考生们赶紧列队,在皇城司的带领下,鱼贯往集英殿而去。
殿试地点,宋太祖时即定为讲武殿,神宗熙宁三年年改为集英殿,自此,集英殿成为了大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