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难得凉快的夜晚。
后宅内琴音袅袅。
李清照跪坐在屏风前的壶门小榻,小榻上摆放着一架凤尾琴。
她穿着红纱衣裙,肌肤凝脂如玉,像雪一样光滑,像酥梨一般芳香。
赵明诚无动于衷,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小册子。
官员不入酒肆,不得取食于四方、不得杀上书言事人,不得……
林林总总十几条规则,一旦违背,就会遭到御史的弹劾,不是罢官免职,就是纪律处分。
“铮!”
琴音罢,李清照斜瞥了他一眼,有些微恼。
她起身赤着玉足走来,故意背对着赵明诚,秀了秀蜜桃也似的臀部。
赵明诚目不斜视,还是盯着小册子。
“哼!”
李清照冷哼一声,又坐到梳妆台,对着菱花镜子,开始描眉涂唇,来了一点薄薄的妆容。
赵明诚偷偷望过去一眼。
正好。
两人目光交接,李清照微微低头,嘴角带着羞涩的笑意。
赵明诚又收回目光。
咔嚓一声。
妆台上,崭新的眉笔被折成两段,李清照一脸寒霜。
不解风情,这么明显的暗示都不懂。
男人真是大猪蹄子啊!
算了。
李清照盈盈上前,脉脉含情、温言软语道:“赵郎,今晚的竹席可真凉爽啊。”
来了。
又来了。
装傻都混不过关。
自婚后半旬时间,李清照食髓知味,天天缠着要睡觉觉,让赵明诚又喜又忧。
夫妻生活要节制啊。
一个礼拜三次挺合适的,一晚上三次。
那就过分了!
赵明诚放下册子,幽幽叹气道:
“清娘,让我的ji儿放个假吧。”
“不许,过来交公粮。”
翌日清晨。
一首新鲜出炉的词引发东京城热议,出自大才女、状元郎夫人李清照之手。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
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
皇宫移清殿。
“呦,赵爱卿进宫见朕,所为何事呐。”
赵佶搁下奏书,笑吟吟道。
“臣……”
赵明诚刚想说话,赵佶便打趣道:“此间乐不思蜀,赵卿沉醉于温柔乡,连官都不想做了吧?”
赵明诚面色害臊,连连摇头道:“臣这不马上去江宁府赴任么,特来聆听官家教诲。”
赵佶“嗯”了一声,也不开玩笑了,正色道:“谈不上教诲,只需牢记四个字。”
忠君爱国。
赵明诚心里默念。
“忠君爱国!”
赵佶一字一句道。
“臣谨记!”
恭敬说完,赵明诚站于一旁,神情有些忸怩。
“有事就说,大事莫开口,小事朕考虑。”
赵佶斜睨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
赵明诚稍默,支支吾吾道:“臣……臣……臣想携带家眷赴任。”
话音刚落,大殿气氛陷入沉默。
“放肆!”
赵佶勃然大怒:“赵明诚,你莫要仗着朕的宠信,枉顾国法!”
朝廷祖制,大宋外地做官禁止携带家眷。
不是不准,而是禁止!
赵明诚缩了缩脖子,他也知道这个规矩。
主要原因是,咱大宋不是大一统国家…
如果做官允许携带家小,万一某个官员受了委屈,好,一气之下逃往西夏或者辽国做宋奸。
亲人都在身边,完全没后顾之忧,尽力为敌方出谋划策……
所以,外地赴任一律禁止带家眷!
赵明诚也不敢公然违抗律法,但奈何家里有个鼻涕虫。
哭的昏天暗地,嚷嚷着要做跟屁虫。
无论地角天涯,她都要陪伴在身边不离不弃,这当然包括外地做官。
碰上这粘人的媳妇,赵明诚没办法呀。
当然,他也舍不得分离…
“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休怪朕治罪于你!”
见他还在愁眉苦脸,赵佶索性直言道。
赵明诚语气带着哀求:“官家,官家,臣就这一个要求。”
赵佶坐于御座俯视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赵明诚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嘴上却说起其他事。
“既是为官,便要以身作则,臣在如意赌坊还有份子,上交给朝廷,涉及赌博之事臣不能染指。”
“哦?”
赵佶不停打量着赵明诚,突然疾步下来,笑道:“河北路洪灾无情,朝廷正值国库空虚,赵爱卿此举真是解燃眉之急呀。”
“乃臣分内之事。”
赵明诚故作轻松的样子,脸上的肉却痛得要死。
暴利的赌坊,送出去了……
“好!有功得赏,来了,宣内侍省拟旨。”
赵佶满意大笑,朝殿内的黄门招手。
“赵爱卿快来后殿,福州新进贡的荔枝,可甜呢,朕已日啖荔枝三百颗。”
“臣谢过官家恩赐。”
“别见外了,吃吧。”
“嗯嗯,真甜。”
后殿内,君臣都在剥荔枝,一口一个。
两人心照不宣达成交换。
赵明诚割出去一年几十万贯的赌坊利润,得到的回报是允许携妻赴任。
赵佶笑纳进腰包。
至于国库?笑话!哪有皇帝拿钱补贴国库的,朕自个日子都过得紧巴呢。
赵明诚一边吃着荔枝,一边却在暗自腹诽,虽说无规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