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天色渐暗。
各路人潮从四面八方向樊楼涌去,东华门外人头攒动,热闹喧嚣。
樊楼,又名白矾楼,是东京七十二家酒楼正店之首。
樊楼就位于东华门的景明坊,临北御街。
川流不息的人潮里。
赵明诚一袭浅白色的衣袍,手摇折纸扇,腰间配药玉,引得沿路的小娘子皆侧目。
这郎君真是清新俊逸,玉质金相。
身旁的李迥嘟嚷道:“好你个德甫,每回都抢吾的风头。”
张邦昌也深有同感,德甫往旁边一站,把他们衬托得像坨牛粪。
赵明诚摇头叹气道:“真羡慕你们呐,长得丑活得久,这贼老天恐会减吾寿命。”
李迥:“……”
张邦昌:“……”
俩人气得差点吐血,丢下赵明诚,逃也似的离开。
…
樊楼上下三层高,前后五楼相向,中间用飞桥阑干相连,其外珠帘垂挂流苏飘摆。
楼顶五盏长明灯的灯光以铜镜折射道数十丈长的光柱划破暮色直刺夜空。
而且这光柱不断旋转,配合各处的小灯照得整座楼宇如天上宫阙般耀眼夺目,令看众仰而观止。
当真是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灯火凝眸,游人如蚁。
站在楼下,赵明诚感慨万千,这就是北宋的“天上人间”,顶级娱乐中心。
太豪奢了!
李迥终于逮到机会,打击道:“怎么样,你个乡巴佬没见过吧。”
赵明诚嗤笑道:“你就来过一次,也不知在嘚瑟什么。”
这边说着,许多太学国子监学生上来打招呼,赵明诚一一回礼。
“德甫,好久不见啊。”
爽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明诚转头一看却是朱勔,身旁跟着一副司马脸的蔡攸。
赵明诚拱手笑道:“乍一瞧,我还以为是哪个才子呢,风采这般儒雅。”
“哈哈哈~”朱勔亲切笑道:“德甫还是这么会说话。”
他是商人之后,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被人当面夸儒雅,岂能不开心?
朱勔大手一挥,招来了门口的龟公,嘱咐道:“待会他们三人的消费记在我账上。”
龟公斜肩谄笑道:“还是朱公子大气!”
“这如何使得。”
赵明诚忙不迭上前道。
朱勔摆着脸,佯装不悦道:“德甫,不给哥哥面子耶?”
说完拍了拍赵明诚的肩膀,率先走进樊楼。
那蔡攸全程寒着脸,眸子时不时冷视着李迥和张邦昌,见朱勔离开,他也就跟上。
李迥瞪着蔡攸的背影,转而道:“德甫,你跟这人怎么认识的。”
朱勔在东京的风评可不太好,一副暴发户的做派,惹许多士子生厌。
赵明诚随口道:“踢蹴鞠相识的。”
心底却有些感叹,这朱勔未来不愧是北宋六贼之一。
能做大奸臣的都不简单!
众目睽睽之下给赵明诚这个人情,赵明诚压根就不能拒绝。
晚上三人消费由他买单,赵明诚估计,至少要几百贯。
钱不钱的是小事,主要赵明诚不太想跟他再有交集。
张邦昌眉毛一挑,笑道:“德甫,想那么多作甚?有人做冤大头还不好么。”
李迥色眯眯道:“是呀,这下吃喝玩乐一条龙不用愁了。”
“走!”
赵明诚迈步进樊楼。
……
楼外雕梁画栋,楼内古朴典雅,地上铺设着地毯,中间有一个大大的舞台。
这还是只是一楼,相熟的太学生、有钱的商人都集中于此,怀里拥着歌姬。
“走,咱上三楼。”
李迥不屑一顾,一楼这档次怎配得上咱的身份?
三人在龟公的带领下上三楼,每层楼每层房间都传来乐曲声,夹杂着调笑声。
赵明诚初步估计,至少有几百个嫖客。
这还只是西楼,樊楼可整整由五栋楼相连,所以这一晚,几千个嫖客少不了的。
楼下御街上千个望眼欲穿,想要白嫖的呢?
北宋狎妓太疯狂啊!
“哎呦喂,这不是李公子、张公子么。”
一个身材丰腴的妇人,扭着腰跑过来,手上挥着锦帕。
这硕大的胸器都调皮地出来冒头了。
李迥紧紧盯着,嘴上调笑道:“王妈妈,你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本公子来一趟你就记住了?”
王妈妈走上前,深深一福,娇声道:“李公子这般出众的男子,奴家可看一眼就忘不了。”
语到人酥,李迥浑身骨头登时就轻了几斤,脸上笑容都有些颤抖起来:“王妈妈,你若给我见识一下深浅,多少银子我都愿花。”
王妈妈嗔笑道:“奴家人老珠黄,你还惦记个甚,楼里这么多姑娘等着李公子呢。”
李迥眼珠子都快掉进人家胸口了,笑着道:“不嘛,半老徐娘那股风韵更有味道。”
“行了!”
赵明诚踹了他一脚,这狗杀才真没出息,对着一个老鸨撒娇。
“这位公子面生……”
王妈妈早就注意到赵明诚了,毕竟相貌、气质都是那般的出众。
张邦昌笑道:“好教王妈妈得知,他乃是我东京球王、大才子赵明诚!”
“什么?”
王妈妈捂着胸口,眸含春色道:“竟是赵公子当面,久闻赵公子貌赛潘安,一等一的俊朗,奴原来还不信,现在看来,所言不虚呐。”
赵明诚哑然失笑,这老鸨口才极好,不去参加脱口秀可惜了。
不过被她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