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门驾着一辆马车,赵明诚坐在马车里,怀里揣着两幅画轴,身边是堆砌的铜钱。
这艺术家也真是的,不用金银结账,偏要拿快生锈的铜钱,赵明诚着实被恶心到了。
马车行至左掖门十字街,街上走着一群袈裟袍僧人,把路都给堵死了。
赵明诚打开帘布一看,却瞧到一个熟人。
“停车。”
令黄门在街边停好马车后,赵明诚走上前去。
领头人正是朱勔,此时他脸色憔悴,头发蓬松,正焦急地催促僧人赶紧走。
朱勔转头也看到赵明诚,忙迈步上前,急声道:“德甫,刚派人去你家通知你,没想到你在这,速随我走。”
赵明诚狐疑,这身后跟着一群和尚这是要干嘛呢?
朱勔压低声音道:“赌坊闹鬼,咱请婆台寺高僧开坛做法驱邪。”
什么?
赵明诚大惊。
这太扯了吧?
来不及想多多,赵明诚赶紧让黄门驾马车去赵府,自己随朱勔前往赌坊。
路上,赵明诚惊疑不定道:“哥哥,究竟怎么了?”
朱勔双眼瞪得滚圆,沉声道:“有阴秽之物缠上咱了,自五天前起,赌坊每晚都要死一个人,死状异常恐怖。”
“怎么可能?”
赵明诚失声道,一霎时,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一根一根的竖立了起来!
朱勔哀声叹气:“先前我也觉得荒谬,可连续五具尸体,太瘆人啊。”
赵明诚疑问道:“仵作怎么说?”
“被活活掐死的!”
朱勔说完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赵明诚也觉着匪夷所思。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谁也没再说话。
……
春明坊,马道街南口。
一栋两层楼高,楼檐雕栏砌玉,楼顶挂着大大的牌匾——“如意赌坊”。
此时,赌坊外汇聚了一群人,有开封府官员衙役,李彦高俅梁师成他们也都来了。
但谁也不敢踏入赌坊。
李彦扯着公鸭嗓大骂:“一群酒囊饭袋,数天之内,案情竟一无所得。尔等定然是敷衍搪塞,不肯用心查探!杂家饶你们不得!”
为首的开封府官员和捕快们不停地赔礼道歉。
李彦指着前方道:“高僧们终于来了。”
一群和尚刚到赌坊,就开始搭建祭坛,焚香念咒语。
朱勔上前轰开衙役,对着众人道:“若是佛法再无用,我也没法子了。”
众人沉默。
赵明诚询问:“为何?”
李彦叹气道:“前天请了道士贴符箓,照样死人。昨天东京城最有名的神婆请神,还是死人了。”
赵明诚一阵无语,但还有个疑问道:“赌坊尚未开业,死的又是谁?”
李彦说道:“开头两天死的是掌柜,后来没人敢待了,但赌坊里还是出现尸体,恐是无辜百姓受害。”
一旁的梁师成冷声道:“经此一事,怕是没人敢上咱赌坊了,定要找出幕后真凶,杂家不信什么鬼怪。”
几人若有所思,李彦甚至有打退堂鼓之意。
赵明诚也有……
他现在又不缺钱,这么诡异离奇的事,还是不蹚这趟浑水为好。
高俅却急了,大声道:“你们莫非是惧怕了?咱花费了这么多钱,岂能让它打水漂?”
赵明诚暗笑,看来高俅为了这赌坊是倾家荡产啊,先前还打肿脸充胖子呢。
不过也正常,几个太监都是搂财高手,蔡攸朱勔家里不差钱,可能就高俅可怜巴巴才凑齐三万贯。
赵明诚含笑道:“高大人生得阳刚威猛,邪门之物不敢近身,为何不进去查探一番?”
高俅瞪视赵明诚咬牙切齿道:“贼杀才!汝唯恐某不速死耶?”
“哼!”赵明诚嗤鼻道:“许是你高大人坏事做尽,连累咱赌坊遭了报应。”
“你!”
“好了!”朱勔不耐道:“莫要再吵了,咱商议个法子,这赌坊是弃还是不弃。”
高俅率先开口道:“不能放弃啊,朱勔,想想你耗费了多少心血。”
李彦把手缩在袖子里,道:“如果高僧做法没用,那这赌坊还是不开为好。”
朱勔点头。
余下几人齐齐点头。
这边说话间,祭坛已经布置好了。
迎面走来一个方面大耳,长须过胸的老僧,端的是宝相庄严,一派得道高僧模样。
朱勔拱手为礼道:“有劳大师了。”
老僧半阖着眼,手滚念珠道:“各位施主,要等到晚上酉时才能做法驱邪。”
“无妨。”高俅允诺道:“若大师能驱邪,某赏一千贯!”
李彦颔首道:“杂家也给一千贯香火钱。”
赵明诚分别看到,这和尚听到一千贯时,眼睛闪过一丝贪婪。
得,不指望了。
听说要晚上才能开坛,开封府差役先散去,赵明诚几人也就近找了个酒楼,大吃大喝了一顿,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大家心情也没坏到哪里去,唯独高俅一副死了爹妈的难看表情。
……
酉时末。
天色渐暗,如意赌坊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赵明诚几人立在祭坛下,几十个捕快在赌坊周围巡视。
那老僧端坐在祭台的蒲团上,嘴里念着旁人听不懂的经文。
足足一刻钟,老僧摇着一面旗子,大喝道:“孽障速去投胎转世,莫要再滞留于阳间。”
众人不敢说话,心惊胆战望着幽暗阴森的赌坊。
骤然。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