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儿上看去,金乌神使面带“微笑”,仔细聆听徐辛二人的种种问题,可实际上,躯壳里的神志和灵魂早就抽离干净了,说白了,祁北心里头念着的还是那个或许已经离境了的百灵夫人。
“金乌神使,您能解答我二人的疑惑吗?”两人齐齐看向退缩到边角里的金乌神使。
这么多疑惑,叫我都解答?怎么可能!
这一通的发问,问得祁北是头晕眼花肚里恶心,简直要招架不住了。
不行啊,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就要疯掉。
当当金乌神使的确很光彩,可随之而来了太多负担,是本不该他承受、而他现在没有能力承受的。祁北的四肢开始冰冷僵硬,看着徐辛二人黑黑的脸色逐渐逼近,他们变得有多高大,自己就缩成多么小——完了完了,他们一定知道我答不上来、不是金乌神使了,可怎么办,小碎快帮帮我——
眼前一黑,难道是晕倒了吗?晕倒其实也不错,至少不用面对徐奕和辛林惊诧又鄙夷的眼神了。祁北耳边呼呼刮过风,从中似乎捕捉到了辛林在说:“金乌神使?您去哪儿了?”
香喷喷的五香烤章鱼突然塞进口中,小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哈,赶紧谢我又一次救了你吧。”
此地已经不是太庙了。祁北大大松了口气,扑上去紧紧抱住小碎。
“烤章鱼,我的烤章鱼,哎呀碰掉啦掉啦。”小碎推开祁北,叽里呱啦喊来喊去。
“你去哪儿了?”
小碎哈哈笑着给祁北塞了一串儿烤章鱼:“喏,尝尝,好吃不?”
祁北的肚子正咕噜咕噜叫着,原来小碎找吃的去了。烤章鱼入口,他不停砸吧着嘴,鱼肉味道鲜美且弹性十足:“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劲道的章鱼。从哪儿来的?”
小碎眼神变得狡黠,嘿嘿一笑:“昨晚你打死的章鱼怪,已经被城里人给分干净啦。”
“唔——呕——”一想起章鱼怪触角的疙疙瘩瘩和吸盘的滑滑腻腻,祁北简直恶心要吐,这章鱼美味吗?分明难吃要死!
“怎么不吃了?哈哈。”小碎成功整到了他,笑弯了腰,“放心放心,烤熟了就不会活过来,赶紧放心吃吧。”
“等等,你刚才说章鱼怪叫大家给分了吃?”祁北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当然了。这可是金乌神使杀掉的第一个怪物,珍贵得很呢,据说人吃一口可以辟邪。”
祁北:“……辟邪?”
“对啦,现在大家都传开了。也不知道是谁特别有商业头脑,昨天晚上就把死在海边的章鱼怪拖了回来,一大早烤好切片,肯定狠赚一大笔。太史府虽然下了禁鱼令,风临城内不得有海鲜交易,甚至苛刻到不准吃海鲜。不过这章鱼怪是你金乌神使打的,没有人敢质疑啦。”
祁北眼睛瞪得溜圆,眼皮不眨一下:“……太离谱了!”
“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你呀。”小碎偷偷笑着,“看见了没?门口那么一长队,都是想看你一眼,跟你求点儿福气的。”
祁北心里真是百感交集,能为素昧平生的人帮一把手,他是十分乐意的,倘若金乌神使这个身份能让他更多助人,当然义不容辞。可问题就来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当好这个金乌神使,既救不了垂危病人,又回答不了跟金乌神有关的问题,看起来似乎就只会徒手杀个章鱼怪丢给全城人分了烤了吃海鲜。
烤章鱼地摊上人挤人,变身成壮汉挥舞着烧烤串儿的,正是醉仙楼里说书的老人,也是饲养云驹长大的老主人。此刻的他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手上熟练翻动章鱼肉,心情正十分复杂着:话说还是烧烤摊的钱好赚啊,沾上个“金乌神使”的名号,更容易招来顾客;可惜了我说了一辈子书,便写了多少好故事,可就是赚不到什么钱;也不打紧了,就用这烤章鱼赚来的银子专门开个说书摊位吧,云驹追百灵这一段可得好好讲讲,云驹啊云驹,你可得给点儿力,傻乎乎站在一边是谁也追不到的,我这本子都不好编。
祁北当然十分感谢小碎屡屡救自己于水火,话锋一转,继续得寸进尺地跟小碎提出那个万年不变的请求:“百灵夫人呢?她是不是已经走了?你赶紧帮我。”
虽然早就料到了祁北百分百是这个反应,看到他可怜兮兮的神情,眼巴巴指望小碎带回来点儿什么消息:“你一定不知道,在你呼呼大睡的这一早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北心如刀割,垂下脑袋:“她走了对不对?”
“跟我来。”小碎故意搞得神神秘秘,拉上祁北直奔旧府,一路上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给他透露。祁北就只能胡思乱想——还能发生什么呢?旧府一定早就人去楼空啦!
小碎勾着他肩膀:“你看那边。”
祁北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看我不看,我不想睁开眼却看不到她。”
“哎呀叫你赶紧睁眼。”小碎催他,“你要是想看她,就睁开眼睛。”
“先说好,她要是回家去了,你得帮我出城去君安……咦?”
祁北睁大了眼睛。
蜜橙色衣着笼罩着烟纱,窈窈窕窕的身影站在马车旁。
祁北揉着眼睛,手背上沾满了泪水。
耳中传来了秦挚的声音,是了,百灵夫人在的地方肯定有他影子。祁北悲喜交加,只觉得此刻听着秦挚那习惯性居高临下的指指点点,居然也不是很讨厌:“你们快点卸货啦,动作麻利一点,别叫我姐姐在门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