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被写进族谱了。”
呓语般酥酥的女声贴在耳边响起,将千梧从那个沉沦的梦境中唤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身体很沉很重,左半边脸冰冷刺骨,像被一块柔软的冰贴着。
千梧猛地睁开眼,女鬼压在他的床上,脸颊贴脸颊,美丽而恐怖的黑眸在余光里无比空洞,呢喃道:“你为什么要与他做夫妻呢,我还以为你不一样……真该死。”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千梧用力推却推不开这个仿佛有千斤重的女鬼。他挣扎道:“是管家把我名字强行写进族谱的。”
“是吗?”女鬼直起身歪过头琢磨了一会,片刻后又森森地笑起来,“那只能说你自己太不小心了。我很抱歉,我本来还蛮喜欢你的,但今夜,轮到你了。”
趁着她起身,千梧瞟了一眼对面墙上的钟——凌晨两点整,刚到女鬼出没的时间。
他不知道屈樱有没有逃出婚房,但显然,这里成为了女鬼的第一站。
族谱应该就在祠堂,彭彭能认路,只要把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就可以了。
江沉怎么可能失败。
黑瞳忽然震颤一瞬。
难道江沉……出事了吗?
“以管家的血刻进族谱的名字,将永生永世成为庄园里的夫人。”
女鬼跪坐在床上垂着头笑,发出嗬嗬的气声。大红喜袍铺满床,仿佛能无限地延伸。
片刻后,女鬼抬起头笑着看他,血红的唇在惨白面色上艳丽无比。
生与死的惊惧刹那,千梧竟又一次觉得女鬼很美。
美艳的女鬼散发着浓烈的委屈与哀伤,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去,站直,从身后抽出锋利长刀,刀锋挥起,冷光在美艳的鬼面上闪过,猛地向下冲千梧直面挥砍下来。
试谀且凰玻千梧还没来得及翻滚躲避,锋利冰冷的刀刃忽然悬在了空中。
女鬼忽然蹙眉。
定格两秒后,她又娴熟地把头歪到肩膀上,“咦?”
千梧:“……?”
女鬼保持着手握大刀的姿势细细感受了一会,而后惊讶道:“签订的婚约好像消失了唉。”
汗水瞬间如释重负般消散。
千梧松开紧攥的拳,长出了一口气。
生死一刻,江沉做到了。
*
僵持数秒后,女鬼心累地“唉”了一声,缓缓收回大刀,插回背后。
“怪折腾鬼的。”她看了千梧一眼,哀哀怨怨地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就知道你有清高纯洁的灵魂,不会做肮脏勾当。”
千梧:“……”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劫后余生的感觉化作一点兴奋,顺着全身的神经游走。
女鬼歪着头充满困惑地自言自语道:“是怎么做到的呢?让我想想……名字不见了……难道……”
她眼睛忽然一亮,兴奋地撑着床扑上来,床发出无辜的嘎吱一声。
女鬼兴奋道:“难道你朋友做了我一直做不到的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千梧疲惫扶额,余光里女鬼开心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他问道:“今晚你还有下一站吗?”
“下一站?”女鬼无辜摇头:“没有,今天只有你一个——还是假的。”
千梧在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屈樱逃出来了。
“你今天好像睡得很香,是吃了管家准备的晚饭吧。”女鬼飘累之后又坐在他床上跟他聊起天来。
千梧打了个哈欠,“没吃,难得不吃安眠药也能睡着的一夜,被你搅和了。”
女鬼毫无愧疚,又说道:“看来他已经把你当成最大威胁了,宁可耗费血也要弄死你。”
千梧垂眸按着太阳穴问道:“听你的意思,只有管家用血才能撰写族谱,是么?他的血很珍贵?”
女鬼凉凉地笑:“你应该看出他是活死人了吧。在濒死时被巫术拯救,人类的血只剩一半,流一滴少一滴,流干的那天,就会彻底下地狱。但巫术一直保护着他,族谱上的血字,除他以外谁也无法抹去。”
千梧眉心一动,好像忽然猜到了江沉最后是怎么把他名字弄掉的,但又很难置信。
“你朋友很强。”女鬼由衷地赞叹,“是那个昨晚守在你门外的男人吧?他真好。”
千梧淡淡一笑,“何以见得?”
“相貌很好。”女鬼理直气壮地外貌协会,黑洞的眼眸中浮现一抹羞涩,“我喜欢英俊的男人。”
千梧看着她,语气稍转,“那,你喜欢过庄园主吗?他也挺英俊的。”
窒息忽然笼罩。
女鬼豁然起身怒瞪着千梧,红烛泪再次从那对空洞的双眸中滚落,一颗泪吞噬一寸美丽容颜,面目全非之际,滴落在床上的烛泪落在了千梧脚背上,烧出一片渗血的伤痕。
“原来它落在皮肤上真的这么疼。”
千梧缩起脚坐在床上,与居高临下的女鬼四目相对。绝艳美貌逐渐化作丑态,而他神色却未变,带着叹惋的怜惜轻声道:“我想帮你——唐剪烛姑娘。”
活坟墓般恐怖压抑的气氛随着一句剪烛姑娘消失殆尽。
大红喜袍飞舞凌空的女鬼瞬间跌坐在地,艳丽不再,变成穿着白色长裙的丑陋憔悴的女孩。
*
第一本账,庄园主第一次大婚,女主人名叫唐剪烛。
在庄园账簿上,每笔婚账都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