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软软的小姑娘,这是沈琼瑶女士看到缩在自己儿子背后的许春秋的时候,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闺女的模样,可惜她只生出来了陆修这么个猪蹄子。
“诶你不是上回那个……”
她定睛一看,这才想起来这姑娘正是上回她在陆修家里看到的那个,她想起来许春秋的名字。
“是小许吧?”
沈琼瑶女士侧着身把他们迎进来,特别高兴地给许春秋拿了拖鞋,一双软绵绵的肉粉色拖鞋,上面还带着兔耳朵。
她给许春秋拿完拖鞋,拉着小姑娘的手扭头就走。
陆修放下手里的东西,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失宠的感觉。
“妈,我没有吗?”
他低头拉开鞋柜,发现他的拖鞋没有了踪影,大概是因为太长时间不回家,家政阿姨给收起来了。
沈琼瑶头也不回:“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穿什么拖鞋,又不是没有地暖,光着吧。”
陆修: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到底谁才是大猪蹄子?
“行了,别戳那了,赶紧进来。”
陆修随手拿了一双他爸的拖鞋穿着,默默地跟在后面上了楼。
陆家的宅子很大,车库的电梯只通到一楼,沈琼瑶女士带着他们顺着楼梯上去,家具都是红木的,楼梯的扶手上雕着细致的花,两层楼之间有一块平台,那里摆了一张小矮桌,上面摆着一瓶被剪秃了的腊梅,墙上挂着一幅画。
是晚清海派画家任伯年的花鸟图。
许春秋停下了脚步,视线几乎是黏在了那幅画上。
枝杈的走向、雀鸟的姿态,还有画龙点睛似的一点红,那幅画她能记一辈子。
她在琉璃厂徐老的店面里见过这幅画的赝品,而现下墙上挂的这一幅,无疑是货真价实的真品。
沈琼瑶一看她驻足停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这幅画,她解释说道:“这是陆修十几岁念书的时候,他爸带着他去拍卖场买下来的。”
“死孩子非得要买,说是和这朵花有缘。”
沈琼瑶回忆着过往的情景,娓娓道来说道:“当时我们都以为这是假的,没想到后来拿去鉴定,居然是任伯年的真迹。”
“只是上面那朵多出来的花是后来人添上的,根据染料的成分分析,这一笔应该是民国时候添上的。”
许春秋怔怔地点一点头,她不自觉地触了触自己的眼眶,陆少爷捏着细狼毫在她的脸上描描画画的情景跃然眼前。
她好像还记得他用拇指揉开胭脂时柔软的触感和指腹的温度,陆少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把她给熔化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幅画到底还是回到了陆修的手里。
“怎么了?”沈琼瑶关切地问她。
许春秋摇摇头,乖巧地揽上她的手臂:“没有什么,阿姨您继续说。”
他们上到二楼的时候,正好赶上开饭的时间。
陆修他爸正坐在沙发捧着一本书看,许春秋客气地问了个好。
陆宗儒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着她点一点头。
年夜饭上了桌,家政阿姨忙前忙后地从厨房往外端盘子,许春秋一看连忙搭把手帮忙去拿碗筷,她刚一动就让沈琼瑶女士给按回去了。
“坐坐坐,你第一次来家里,不用管那些,”沈琼瑶女士朝自己亲儿子使了个眼色,“你去。”
陆修认命地进了厨房拿碗筷。
家政阿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许春秋不好意思干坐着,于是也起身帮忙挪盘子摆菜。
趁着摆菜的功夫,她发现家政阿姨做了一盘麻婆豆腐,一时间有些诧异。
他不是不能吃辣吗?
许春秋偷偷瞄了陆修一眼,接着不动声色地把它挪得离陆修远了些。
沈琼瑶一看到那盘麻婆豆腐也有些不高兴了,她有些责备地对保姆说:“不知道今天他回来啊,把那盘撤了吧。”
原来他是真的不能吃辣。
许春秋看到陆修和过去如出一辙的生活习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窃喜,就好像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一开了席,许春秋只觉得好像饭桌上所有人都在给她夹菜,左一筷子右一筷子,没过多久她的碗里就冒了尖儿。
许春秋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菜,只见沈琼瑶女士笑意盈盈地夹着一小片猪蹄往她碗里夹。
“来,多吃点,你这孩子也太瘦了。”
她连忙摆手:“不用了阿姨,真的不用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家政阿姨端来新出锅的红焖蟹。
许春秋正要伸手帮忙拆蟹,却被沈琼瑶按住了手:“你不用动,让他们拆。”
陆宗儒很自觉地替老婆拆起了蟹,陆修在许春秋脸上看一眼,也拿过一只蟹来拆了起来。
沈琼瑶女士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别的优点没有遗传上,倒是跟他爸一样会疼人。”
陆修把蟹黄给她挖出来,蟹肉都拨到她的盘子里,许春秋低头用筷子戳一戳,眼睛突然有点红。
这就是家吗?
好温暖。
……
外面响起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声响,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差不多到了尾声。
“小许啊,时间不早了,快洗漱去,早点睡觉。”
许春秋原本打算吃过了年夜饭就走的,沈琼瑶这样一说,她便又有些动摇了。
公寓里冷冰冰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有点舍不得这里的温暖,于是便干脆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